「提提神。」他把一杯咖啡遞給她,在她身邊的椅子坐下。
她感激的接過咖啡,連暍了好幾口。
她曾無數次陪伴發生緊急情況的團員人院,每次都是她單槍匹馬、單打獨斗的面對外國人,有些外國人對東方人的態度很差,也只得靠她一個人據理力爭。
然而,剛剛他們在急診室里輪候時,等了一會兒,無人理睬,若不是他果決的向前去請醫護人員先過來看看,並表現出非常強硬的態度,也不會那麼快輪到他們。這是她第一次深深體會有個男人在身邊的踏實感。
「不會有事的。」他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給她一個沉穩且令人信賴的笑容,黑眸中盡是令她心慌意亂的溫柔。
她低垂著眼睫,努力拉回快跳出喉嚨的心跳。
他踫她的手……或許他覺得這沒什麼,可是她卻心跳如擂鼓,體內的血液急速沸騰。
自從黃尉庭變心之後,她就小心翼翼保護著自己,生怕再受到傷害,縱然公司里和朋友群中不乏追求者,但她卻談情色變,總是閃桃花閃得遠遠的,可是現在……
她忍不住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他,就看他好整以暇的在啜著咖啡,都凌晨一點了,卻半點倦態都沒有,黑眸仍顯得精神奕奕。
她一直以為自己是個對感情遲頓又少根筋的丫頭,就連當年跟黃尉庭談戀愛時,兩個人喝了好幾次咖啡,也看了好幾場電影,卻也是在他一再明示、暗示之下才知道他想追求她。
這樣的她,為什麼現在好像不再少根筋了,還敏感了起來?察覺到自己似乎對身邊這個男人產生了微妙的好感,這令她覺得不安……
雪果驚跳了起來。「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依靜,我去打電話給那幾個小女生,讓她們放心!」
不行了,不行再用這種曖昧不清的心情跟他獨處,但願外頭的冷風能讓她的腦袋清醒一點,但願!
第五章
今天的行程是要登上位於盧森的鐵力士山,海拔三千多公尺的高山因為峰頂終年積雪,鐵定會冷,因此團員們無不出動了厚厚的羽絨衣和帽子、圍巾等等的御寒衣物。
雪果身著一件耐髒的連帽黑色及膝羽絨衣,她斜背著包包,指導團員坐上第一段纜車,每部纜車可乘坐六人,第二段纜車不需下車,第三段才要換車。
確認團員都上去了之後,墊後的她跳上一部都是外國人的纜車。
這番壯觀的雪景她已經看了無數次,自然已經失去了新鮮感,倒是昨夜在醫院待到凌晨兩點半才回旅館,又一直無緣無故的轉輾反側,早上她差點就爬不起來,現在正好讓她閉目養神。
「嘰嘰喳喳、嘰嘰喳喳……哇哈哈哈……」
老外們好吵,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睜開眼楮,看到已來到第二段纜車的上車處。
有人下車、有人上車,這不是什麼稀奇的事,稀奇的是,她在上車的兩個人里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她愕然的瞠瞪著聶權赫。
他怎麼會在這段纜車上來呢?她不是告訴過大家了,第二段纜車不必下嗎?
斑大的他彎身擠到她旁邊的空位,服務人員笑容滿面的遞給每個人一份用玻璃紙包裝起來的兔子形狀巧克力。
「哇!這是復活節才有的禮物耶!」她驚喜地對他說,意猶味盡的吃掉了巧克力,忘了追究他為什麼會在這段纜車上來。
男人應該不喜歡吃巧克力吧……
正在這麼想時,硬生生的看著他拆掉包裝紙,將巧克力一口丟進嘴里,黑瞳似笑非笑的瞅著她,就好像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她微一挑眉別開眼,假裝沒事的看著窗外的銀雪。
纜車越升越高,窗外盡是一片銀白色的世界,許多滑雪客從高山處滑下去,在他們這些對滑雪一竅不通的台灣人眼里,每個姿勢優美的滑雪客都像選手。
「是不是覺得他們都像滑雪選手?」他垂眼看著她專注的閃亮杏眸,也從她眼里讀到了由衷的驚嘆,如果她是他的女人,他會在這個時候輕撫她俏麗的臉龐,然後扳起她的下巴,深吻她巧潤的嘴唇。
他想他是深受她的吸引了,這段原本理該平淡無奇的假期因她而產生了微妙的變化,他的視線總是鎖定她充滿活力的身影,他喜歡看她生動的臉部表情,听她極有趣的心聲,也听她心底對他的評價,看到她跟那個姓施的家伙走得太近會故意對她若即若離,然後滿意的看到她悵然的可愛表情,這一切的一切構成了他心動的元素。
因為想與她同坐,他特意在第二段纜車下車,直到看到她的身影才一個箭步的上車,這暗示不是再明顯不過嗎?有哪個女孩會不明白?
「你怎麼知道?」雪果再度驚奇的揚高了眉毛,然後突然發現兩人的身軀靠得好近好近,近到她一抬起頭就會踫到他有型的下巴,近到他講話的氣息會拂到她瞼上,近到他一伸手就可以攬住她的肩頭,近到一不小心就會擦槍走火、會失控。
這個遲來的發現令她倒抽了一口氣,纜車里一小排座位要擠三個人,而除了他們兩個,另外一個是體重看起來超過九十公斤的胖子,所以他們的位子也被壓縮了,這也是造就了他們的如今顯得無比親昵的元凶。
「你的表情會說話。」注視著她那對漂亮的杏眼,他心里有個沖動,很想揉揉她的頭發,這是一個男人寵愛女人的動作。
雪果閃動著眼瞼︰心瘋狂的跳了起來。
又來了,那不對勁的那根筋又跑出來了,不知道怎麼搞的,他的眼神讓她心跳加速。
他那淺灰色、襯得他更有男人味的羽絨衣一再擠到她的羽絨衣,他們的大腿與大腿密密的踫靠在一起,只有情人或夫妻會坐得那麼貼近,那種感覺很難形容,就像學生時代跟喜歡的對象在搞曖昧一樣。
資料上說他三十歲,住在台北市,除此之外,背景一概不詳。
她會對一個除了姓名之外,什麼都不詳的男人動心嗎?
想她以前和黃尉庭交往時,直到約了無數次會,還去他台中的父母家拜訪過之後,才決定答應他的追求,當他的女朋友的。
他說,他就是喜歡她這種對感情小心翼翼,不隨便接受追求的認真態度,然而他不知道,那是因為她不想重蹈父母犯的錯,因為愛上了,所以昏頭,背景、興趣都不合就貿然結合,產生婚後相敬如冰的悲劇,也害慘了她這個「愛情結晶」。
然而,當年小心的評價過黃尉庭才交往,似乎也不能避免命運對她的捉弄,多年後的現在,他們仍然分手了……
胡思亂想之際,她感覺到有只手握住了她的,她的心房猛然一跳,渾身震動了一下,一低首,看到他的大手正牢牢的握著了她的手,她的脈搏在瞬間加速運行,她居然不敢亂動,就這樣任由他握著她的手,她心慌而意亂,腦袋里鬧烘烘的,理不出一個清楚的頭緒來。
他這是什麼意思?他這樣代表了什麼意思?而她沒掙月兌他的手又是代表了什麼意思?間接承認她也喜歡他嗎?
他們才認識五天而已,她這樣會不會太隨便了?他會不會認為她隨便?
她知道這是個速食愛情的時代,她的很多死黨都有一夜的經驗,可是那不是她,家庭帶給她的影響,令她有點小保守,她的觀念很老舊,認定了就是一生一世,因此她無法輕易原諒黃尉庭的背叛,也無法輕松的再和他做朋友。
情傷之後,她認定了自己會害怕感情好一陣子,那「好一陣子」絕不是短短的三、五個月,而是一年、兩年,甚至更久,她想也沒想過,自己會這麼快被一個陌生男人給吸引,自己會因為想這個男人而失眠,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輕輕握住她的手就心跳加速,自己會因為這個男人坐在她身邊而渾身發熱,這些她都想不到,然而這些事情現在都發生了,讓她不得不承認人算真的不如天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