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將軍大人!」琤熙揶揄地答道,一派無所謂的樣子,態度有點輕慢。
反正他們的關系已經壞得不能再壞了,而她也沒必要為了听他的話而把自己悶死在相府里。
再說,無論她怎麼做,就是比不上永和,也別妄想與他心目中的永和比擬,所以她干脆什麼都別做了,免得自討沒趣。
幸好有慕容雪平住到相府里來,她多了許多新樂趣,讓她轉移了注意力,不要那麼在意段人允,她也就不會再傷心了。
「少夫人和慕容公子似乎很合得來。」殷震宇察言觀色,決定火上加油。
他自己和小青發展得很順利,也希望他長期一起在沙場上奮戰的好兄弟不要那麼郁卒。
「簡直就是自甘墮落!」
段人允俊顏鐵青,火大的拂袖而去。
為什麼他又夢見了她嬌俏可愛的容顏?
段人允從夢中醒來,對于自己這幾天來,接二連三的夢見永和公主感到不解,內心的情緒也異常復雜、異常洶涌。
難道這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嗎?
如果是的話,那麼不就代表著,他夢見的根本不是他心目中月兌俗可愛、能靜能動的永和公主,而是那個老是闖禍、令他心煩的瘋丫頭。
沒錯,他承認他已經很少想到永和了,甚至連在面對那丫頭時,相似的面孔都無法勾動他思念永和的情緒。
白天他氣那丫頭所有的所做所為,但他想的也全是她。
當他看到她和府里的人相處融洽時,他生氣,因為她只有跟他不融洽。
當他看到她對府里每個人都笑容可掬時,他也生氣,因為她可愛的笑容一見到他就收起來了。
當他看到她連府里的馬都關心時,他更生氣,因為她寧可花時間去和一匹馬培養感情,卻吝于跟他說上一句話。
甚至,當他看到她和負責馬廄的周肇興有說有笑,聊得起勁,他也會感到嫉妒,即便他知道她是因為和柳芸芸情同姊妹才愛屋及烏的。
他的感情是什麼時候不知不覺的轉移到了那丫頭的身上?
是每當他故意在她面前提起永和公主的好時,她所短暫流露出的受傷表情軟化了他嗎?
她是個倔強無比的丫頭,即使受傷了,也硬是要把頭拾得高高的,彷佛在告訴他,她一點兒也不在乎。
她這個笨蛋,難道她不知道身為女人,柔弱一點比較容易令男人憐愛嗎?
也或者,她根本就不想得到他的憐愛。
她不是說過,她是禁不起皇上的威脅和他爹殷切的懇求,才答應代替永和公主嫁給他的嗎?
他們之間,就跟兩個憑煤妁之言而結合的陌生人一樣,本來就毫無感情基礎可蘭口。
而他,卻因為以上種種原因對她動了心,這更是可笑。
別忘了他們之間早就有了協議,誰也不許過問對方的事,誰也不許干涉對方的生活,且他還說過更糟的……
他腦中浮起了自己說過的話--
日後妳想離開丞相府時,告訴我一聲,我會想個不壞妳名節的好理由讓妳自由。
這是他承諾過的。
真是該死!為什麼他要說這種話?連點挽留她的台階也不留。
思及此,另一個畫面又跳到了他眼前。
那是她與慕容雪平親昵出游的模樣。
每當他們兩人在一起,她總會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那甜美的笑容、俏皮可人的風姿,總會令他聯想起他與永和公主初邂逅的那一晚。
是他太多心了嗎?
有時他會感覺到,那晚與他邂逅的不是永和公主,而是那個老愛闖禍的丫頭。
他對她可是移情作用?
不,絕對不是,他知道自己是一點一滴的被她吸引,一直到現在,再也無法對她視而不見。
當他察覺到自己對她的感情時,情愫居然已經這麼深了……
初聞永和公主的死訊時,他確實意志消沉了好一段時問,若不是她隨著他住進了丞相府,又不斷闖禍惹他生氣,他也不會那麼快從未婚妻子過世的陰霾里走出來。
想到她替他和章勉種的數排樹苗,他的唇際泛起了微笑。
那一次,算她不知者無罪,也算她有心。
種種樹苗也就算了,她的花樣還真的很多,連女扮男裝也挺俊俏的,只是他娘的女扮男裝他就不苟同了。
想到這里,他笑意更深。
天下有哪對婆媳會一起女扮男裝上街遛達的?
這種瘋狂事也只有那丫頭想得出來、做得出來,其實他早已認同了她說他娘很寂寞這句話,只是他沒有向她承認罷了……
驀然,一陣劇烈的天搖地動打斷了他洶涌的思緒。
頃刻間,房里的物品、衣櫃紛紛倒落。
他心下一驚,立即提起長劍和外衫飛沖出去。
「地動了!地動了!」
愛里人人驚慌失措的從屋里逃到屋外。
他想也不想,立即施展輕功飛奔到琤熙的房間。
久聞那丫頭睡著就跟小豬沒兩樣,就算周圍發生大火,她也可以照睡不誤,這樣的她就算在睡夢中感到劇烈的搖晃,也會當成夢到在坐船吧?
想到這里,他的頸後寒毛直豎,連忙以驚人的速度飛奔至琤熙住的落暉軒。
「妳家公主呢?」他焦灼地詢問衣衫不整的小青,她慌慌張張,嚇得一臉死白,顯然也剛逃出屋子不久。
小青哭哭啼啼的道︰「奴……奴婢沒看到……」
完了啦,大家都出來了啊,唯獨不見她家公主……
「該死!」段人允詛咒了一聲,長腿疾奔,想也不想就要進去找人。
忽然,他听見小青喜極而泣的聲音。「哇!鮑主--」
猛一回身,月色下,冷風中,他正要奮不顧身進去尋找的那個人--永樂公主李琤熙,正面色紅潤,一臉笑嘻嘻地和慕容雪平一道走進夜色沉沉的院落。
大家都是從睡夢中驚醒的,自然都儀容不整,包括他在內,唯獨他們兩人一身名貴,恍如天之驕子與驕女。
瞪視著他們,段人允俊帥的面孔扭曲了,他的心揪緊了。
原來,她和慕容雪平出游,這麼晚才回來。
原來,他自做多情白擔心了,她根本沒在屋里。
「咦,大將軍,你怎麼也在這里?」
琤熙手里拿了枝梅花,笑嘻嘻地走到段人允面前。
她定眸瞅著他,雙眼卻沒有焦距,眼前,好像有好幾個他在飄動。
罷剛和慕容雪平以及他幾個很有意思的朋友們在酒樓喝了點小酒,所以她有酒壯膽,現在膽子特別大。
她伸手輕輕模著段人允的臉。
驀然間,雖然在氣惱中,他的心仍是重重一跳,感覺到血液在瞬間加速了運行。
「怎麼啦?」她仍然笑嘻嘻,但語氣調侃。「你的臉色鐵青,是誰瞻敢惹大將軍你生氣啦?告訴本宮,本宮替你出氣。」
聞到她身上傳來的濃濃酒味,段人允眉鋒一擰。
居然還喝酒!
他惱怒的揮開她的手,緊蹙著眉心。
琤熙笑了笑,滿不在乎的說︰「我忘了我不是永和公主,不能踫尊貴的將軍大人你,真是失敬失敬啊。」
听到這里,慕容雪平沉斂的眸底掠過一絲興味。
「公主……」小青在旁邊不安的叫。
就算她再笨,也知道剛剛駙馬爺是沖著公主來的,他一定是因為擔心公主的安危才跑來的。
而公主她,什麼都不知道就用這麼輕佻的態度對駙馬爺,不必打賭她就知道,公主一定會後悔的啦。
「怎麼啦,小青?妳為什麼看起來這麼緊張?」琤熙笑著也模了小青臉頰一把,然後愛困嬌慵地打了個呵欠。
慕容雪平沉斂的眸子掠過一抹又詭異又邪肆的笑意。「公主殿下,妳累了,進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