琤熙拍著胸脯擔保自己的人格。「總之你放心吧,君子一言九鼎,本宮絕不會管你的事,你盡可像過去一樣自由。」
君子一言九鼎……段人允霎時微微一怔。
難道孿生姊妹連說話用詞也會相似嗎?
兩年前他與永和公主夜游時,她說輸了賭約絕對會君子一言九鼎,當時他還暗暗好笑,身為宮女的她自稱君子。
而現在,站在他面前的永樂公主也這麼說,口氣簡直如出一轍,秀鼻微皺的嬌俏神情恍如同一人。
「為什麼這樣看本宮?」琤熙揚起濃密長睫,帶著不服氣的口吻,「不相信本宮所說的話嗎?」
不是真心愛她的,她也不要,這點自尊和骨氣她李琤熙還有。
「我相信,也同意妳說的。」讓她留在丞相府,而兩個人互不干涉,這確實是兩全其美的好辦法。「日後妳想離開丞相府時,告訴我一聲,我會想個不壞妳名節的好理由讓妳自由。」
琤熙滿意的一個點頭。「嗯,你也是,日後若你另有喜歡的女子,只需告訴本宮一聲,本宮自會成全你。」
在這一刻,她覺得兩個人好像變成朋友了,融洽的達成君子協議,好心地為對方著想,氣氛祥和而美好。
琤熙看著昨晚還和她拳腳相向的段人允。
如果這麼繼續下去,說不定他們會化敵為友。
其實,他們本來就沒什麼深仇大恨,只是誤會一場。
先是她誤會他玩弄她的感情,後來又換成他誤會她不安好心假扮永和,而誤會都解開了,他們也可以和平共處。
沒錯,她要和他和平共處,她要他發現,其實她也有可愛的一面,不會比永和差的。
然而,事實卻往往會跟想的不太一樣……
第七章
「李、琤、熙!」
這該死的丫頭,究竟是誰允許她把府邸後院的樹木全砍掉的?這麼手癢,怎麼不把她自己的手腳給砍了比較干脆?
「李琤熙,妳給我滾出來!」
段人允重重敲著門板,疾風暴雨般的敲了好一陣子之久,有顆怯怯的小頭顱才開門探了出來。
「駙……駙馬……」小青害口怕的看著他。
不知道公主又干了什麼好事,看駙馬爺的樣子好像很生氣。
可是,要公主乖乖待在房里不闖禍是不可能的事啊,都經過這麼多次教訓了,駙馬爺難道還不明白嗎?
「李琤熙,妳這只縮頭烏龜!耙做敢當,不要叫妳的婢女出來替妳擋!」段人允怒氣蒸騰,推開小青就要跨進門去。
小青抖得更厲害了。
將軍罵公主是烏龜耶,可見公主闖的禍一定不小。
「駙馬……」小青連忙跟進去說明主子的行蹤。「公主不在房里,她在夫人的房里。」
這時,她不由得佩服起主子的聰明,在夫人房里,至少駙馬爺修理人時會收斂一點吧?
不過,她也不確定耶,來到丞相府一個多月了,據她的感覺,夫人好像沒什麼威嚴,說直接一點,夫人好像也有點怕駙馬爺,又好像不是只有怕一點點而已,是怕滿多的。
這麼說來,夫人保不保得了公主很難說,光靠夫人是駙馬爺的娘親是不夠的,還是要听天由命了……
段人允劍眉擰得更緊。
那丫頭在他娘房里做什麼?
不要以為賴在他娘房里就沒事,他照樣找她算帳。
他氣沖沖的踅出房,氣沖沖的來到丞相夫婦居住的「雲錦軒」,然而他人還沒進去就听到一陣嘻笑聲傳來。
雲錦軒何時變得這麼熱鬧了?
打從他還小開始,這里就是府邸里最安靜的一處。
他爹鎮日忙于朝務,姊姊老愛將自己關在房里,可以十天半個月不出房門一步,而他,自有他舞刀弄劍的男兒去處。
因此,雲錦軒只剩他娘一人,沒事可做,除了發呆嘆氣還是發呆嘆氣。
他走進花廳,兩名婢女見著他立即收住了笑,外表挺拔俊帥的他,對府里的下人和掌管大軍一樣,都是不苟言笑,因此人人都敬畏他三分。
「公主是不是在里面?」
進出濃濃不悅的問句之後,他便要踏入內堂。
「少爺,您不可以進去!」兩名婢女立即手足無措的想阻止他,但想阻止只是語氣上,沒人敢真的行動。
段人允不理婢女,他徑自穿簾而入。
然後,他在內堂看到一個古怪的畫面--
秋初的陽光暖暖的從窗子透進來,兩名女子對坐著品茶,但她們的面孔上都涂得白白的,從穿著、發飾看來,一張是他娘的,一張則是他那名義上的新婚妻子永樂公主李琤熙。
「允……允兒……」原本在笑的段夫人嚇得立即站起來。糟糕了、糟糕了……
琤熙倒是沒多大反應,繼續悠閑喝她的好茶。
段人允輪流看著這兩個大小女人,微挑劍眉。「妳們這是在做什麼?」
「你看不出來嗎?我和娘在喝茶啊。」琤熙代替膽小的婆婆回答,回答得理所當然。
段人允瞪著她。「喝茶就喝茶,為何要把臉涂得這麼古怪?」
琤熙笑了笑。「好玩啊。」
有次她溜出宮廝混時,看到一個藝伎團,她們表演歌舞時都把臉涂得白白的,很有意思,因此她才靈機一動想模仿一下。
原本只有她自己涂而已,沒想到她婆婆看了也很喜歡,也想嘗試一下,她就幫她涂嘍。
只是她們和婢女們玩得很開心,卻殺出一只程咬金來破壞氣氛……她滿不在乎的輕睨了段人允一眼。
「那麼,砍掉後院所有的樹也是好玩嗎?」段人允慍怒地問。
「什麼?琤、琤兒……」段夫人感覺到自己頭皮發麻了。「妳把後院的樹全砍掉啦?」
糟糕了、糟糕了,那些樹可是允兒極珍視的,府邸上下,沒人敢動哪。
這下該如何是好?
「不是我砍的,」听到這句話,原本放心了的段夫人又緊接著听到下一句。「我叫下人砍的。」
「不是都一樣!」
段人允立刻指著她的鼻子開罵,「妳知不知道那些樹意義非凡?那全是我小時候親手種的樹,妳居然問也不問一聲就全砍了,妳真該死!」
「那樹上又沒刻你的名字……」琤熙小聲的咕噥著。
她的狡辯听在他耳里實在刺耳。「妳砍了樹做什麼?」
「打馬球啊。」她說得輕松。
「荒謬!」他嗤之以鼻的直斥。「妳是女子,女于怎麼打馬球?又有誰跟妳一起打?馬匹從何而來?」
「不是說好不干涉對方的事嗎?」琤熙輕輕一哼,心跳有點兒加速。「問這麼多做什麼。」
「妳以為我喜歡管?」他開始數落她的罪狀。「妳自己說,從妳進入相府開始,妳總共闖了多少禍事?」
她確實一言九鼎,從不干涉他。
但是,她干涉到的其它範圍就多了,而那些個她干涉到的範圍都深深影響了他的日常生活,要他對她的存在視若無睹,簡直就不可能。
「也沒多少啊……」
琤熙雲淡風輕的想了想。
她嫁入相府這一個多月來,闖了……嗯,大概只有二十七,八個大小禍吧。
包括好心好意命下人炖補品給縱橫四海吃,卻害牠病了三天。
包括她好心要端茶給老家伙喝卻跌得四腳朝天,把老家伙的手燙傷了,五天不能上朝。
「琤兒……」糟糕了、糟糕了,這樣唇槍舌戰下去怎麼得了?段夫人扯扯琤熙的衣袖。「妳就快些向允兒認錯,以後別再犯就行了。」
唉,她多希望兒子、媳婦能恩恩愛愛的,最好快點生下孫子讓她抱,她才不會那麼無聊。
不過這只是夢想啦,他們從洞房花燭夜之後就開始分房睡了,叫她和相爺都很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