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寧並沒有睡得太熱,一听到有人輕喚她的聲音就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楮,看到嚴御臣的臉孔在她面前放大,他靠得她好近,害她心跳快了一拍。
「你醒啦?」她連忙坐直身子向他解釋,「昨夜你喝醉了,怎麼也問不出地址來,只好讓你在這里過夜。」
「我知道。」他的聲音驀然變得溫柔。「我請你去外面吃早餐,謝謝你讓我在這里睡了一夜,你自己卻睡沙發。」
「不必了。」她爽俐地說。
他有一點點不快的瞪視著她,就在他以為她這是拒絕他的好意之時,她漾出了一抹甜笑。
「洗手間里有一套乾淨的盥洗用具,你去刷牙洗臉吧,反正有現成的廚房,我來做早餐就行了。」
只是簡短的幾句話,又讓他振奮起了精神。
盥洗完畢,他在吧台前找到了藍寧。
她圍著藍色圍裙在吧台里,已經俐落的準備好了兩份早餐。
「快點吃吧,吃完你也該去上班了。」
她家常的語氣讓他心中涌起一股異樣的情緒,心中對她的觀感漸漸改變。
她不是個不學無術的夜店女王,昨夜得知她擁有紐約大學藝術行政碩士的學位,讓他徹底扭轉了他的想法。
雖然,她隨便對他獻吻的那個部份他還無法厘清,但起碼現在他已經不再有要刻意與她保持距離的念頭了。
他瞅看著她潔白美麗的秀顏,心中有著不可思議的情愫在緩緩發酵。
在這個早晨,吧台里外只有他們兩個人獨處,他很熟悉的「郵差」電影配樂,動人且悠揚的飄至他耳際,晨光透過玻璃窗灑落一室,他好像……心動了。
「怎麼不吃?」藍寧對他發怔的態度感到不解,是食物不合胃口嗎?
他從怔忡中回神,先大大的啜了口咖啡提神,然後拿起刀叉對她釋放一抹柔軟的笑意。「我馬上吃。」
她給他的白色瓷盤里放著兩份半熟的荷包蛋,兩份煎火腿,還有四片涂著香蒜醬的上司面包,當然不會忘記一大杯濃醇咖啡。
熱呼呼的食物吃進胃里,他訝異於她的好手藝。
她把簡單的早餐料理的很美味,荷包蛋煎得剛剛好,正是他喜歡的熟度,微焦的火腿香味四溢的,更別說那杯咖啡了,是專業級的水準。
左看右看,橫看豎看她都是個出得了廳堂、入得了廚房的女人,但偏偏,開酒吧就不是一般良家婦女會做的事,沒有點江湖關系,酒吧開得起來嗎?
說她憑靠實力嗎?這種惡勢力滿天飛又烏漆模黑的年頭,誰還會相信實力這兩個字?
那麼到底,她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呢?
同一天的晚上,嚴御臣又駕車來到了藍色酒吧。
他覺得自己很自私,在不知道藍寧的學歷之前,即使人家並沒有對他任何不軌的意圖,他直認定她不是個好女孩,對她若即若離,始終在心中推拒對她的好感,不願承認他對她是有感覺的。
現在知道了她的學歷,他心中的那把尺又開始重新衡量,並片面決定他有必要重新認識她這個人,再來決定要不要跟她有所發展。
所以終究,他不過是個世俗的男人,不可能因為愛一個人而不計較對方的身份地位、學歷、背景。
他真庸俗,不是嗎?
他不禁很不解的想,那種不計較一切的真愛,難道真的在電影里才尋覓得到嗎?
坦白的說,他沒有那麼偉大,凡夫俗子就是有凡夫俗子的價值觀,他也不能因為愛一個女人就可以忍受那個女人不正經,愛情也是有條件的,他應該沒有錯吧?
他忽然嚴肅的蹙起了眉心,這一切會不會只是他在為自己的自私自圓其說罷了?
他要跨出這一步嗎?
一旦下了車,走進藍色酒吧,見到藍寧本人,他是不是就算是來追求她了?
追求異性是很嚴重的一件事,一旦追求了,就有可能要負責任,他已有成家的打算了嗎?
叩叩。
有人敲著車窗,他看到兩張熟悉的面孔在車窗外研究他,雖然那兩個人的驀然出現,讓他瞬間對於自己來到這里的不智之舉非常後悔,但他也只好開門下車。
「在車里發什麼呆?」江琥珀俊臉上噙著笑意,一身雅致的米色西裝穿在他挺拔頑長的身軀上,顯得俊美無儔、玉樹臨風。
「你們呢?」嚴御臣看著他們兩個轉移話題問道,「你們兩個又來這里做什麼?」
殷相睿輕描淡寫的說︰「上次你生日的時候,在這里喝到的紅酒還不錯,听說是台北社交圈第一流的紅酒,所以今天特地再來品嘗。」
「一起進去吧。」江琥珀率先邁步。
嚴御臣考慮了一下,跟他們一起進去也好,不是單獨就令他安心多了,至少不必馬上表態他到底有沒有追求之意,可以再觀察觀察。
三人在服務生的帶領下,這次坐在開放的沙發區,點了一瓶紅酒和幾樣點心。
嚴御臣東張西望了一下,並沒見到藍寧。
「你在找人?」殷相睿問。
「找那天吻你的漂亮女子嗎?」江琥珀搖著酒杯醒酒,很閑適的問。
「不要胡扯。」嚴御臣撇唇否認,卻在同時看到藍寧的出現,但她不是一個人,身邊陪著一個長得不差的男人。
藍寧的打扮依舊是風情萬種,跟白天的她截然不同,她疾步走著,邊走邊跟她身旁的男人非常靠近的交談著。
嚴御臣不是滋味的抿著嘴角。
那個男人也是她的客人嗎?這麼靠近的講話,鼻子都要踫到鼻子了,真是成何體統?
藍寧也看到他了,她遠遠的對他匆匆點頭,跟著男人一起離開,絲毫沒有停下來打聲招呼的意思。
嚴御臣忽然覺得氣悶無比,後悔踏進這里來自討沒趣。
他今天是來做什麼的?
他為什麼會感覺這麼生氣?
他不是自以為脾氣不像他老爸嗎?
那麼他此刻的怒火是從何而來的?
說不是遺傳誰信哪!
「嚴兄——」殷相睿把酒杯送到他面前。「你的臉色很難看。」
「有嗎?」嚴御臣睜眼說瞎話的否認,接過酒杯,一飲而盡,但心里還是覺得很煩悶。
江琥珀的手機響起,從他嘴里逸出幾個沉穩的應承聲後,結束了通話。
「伍家今天辦桌請客,大夥都在那里了,我們也過去吧。」江琥珀在收起手機之前宣布。
「好!」也不想繼續待在酒吧的嚴御臣拿起帳單去結帳,服務生卻告知他一個意外的消息。
「藍姊交代她請客,請三位玩得高興點。」
聞言,江、殷兩人同時露出臆測的表情,嚴御臣則一臉凝肅,他掙扎了一下,終於決定不要面子也要問個清楚。
「你知不知道和藍小姐一道走的那個男人是誰?」
「知道啊,是沈先生。」年輕的服務生心無城府的說,「沈先生是藍姊自小在孤兒院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常來這里捧場。」
嚴御臣眯起了黑眸。
甭兒院?!
她在孤兒院長大?
那麼,這間酒吧她究竟是怎麼來的?
真像他所猜測的一般,有金主在包養她嗎?
第五章
嚴御臣把最後一份卷宗簽完,擱下手中的筆,揉揉微酸的後頸,將杯里已涼掉的咖啡一口喝完。
明天他就要飛墨爾本去參加林茂達的婚禮了,將有十天不在公司。
他一手訓練出來的主管都足以獨當一面,就算他不在公司也無所謂,可以放心的將公司的業務交給他們。
倒是白荷花那位月兌線的小秘書才讓他放心不下,所以他決定把她送去參加短期的秘書特訓營,等他回來之後,希望她的工作表現能好一點,他也才有加她薪水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