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先是女婢發現她失了蹤,然後馬房的馬夫發現少了一匹馬,他立即騎馬追出。
大雪留下馬蹄印,可是到了這里卻失去了線索,馬蹄印顯然被剛剛降下的大雪給覆蓋住了,他已失去她的行蹤。
「寨主,雪大,小心。」阿左話不多,但是盼望主人返回山寨的意思很明白。
「你先回去,我非得找到她。」老虎固執地說。
她可以不嫁給他,但他不容許她因逃婚而喪生。
「寨主回去,屬下來找。」阿左同樣很固執。
自多年前開始,他的職責就是誓死保護尊貴的主人,因此他沒理由讓主人在大雪中冒險,這兒隨時都有雪崩的可能。
「你回去,這是我的命令。」老虎快馬加鞭,他今天非找到她不可,否則她會死在雪地里。
阿左生平第一次不服從主人的命令,仍然追了上去。
「救命!救一一命一一」
隱隱的求救聲從林蔭深處傳來,鐵青著臉的剽悍男子迫不及待向馬背猛抽一鞭,策馬狂奔。
斷崖前,夏妤火坐在馬上,但那匹馬卻瘋了似的原地打轉,白雪被踢得滿天飛揚,它每轉一圈就像把她的性命在空中玩弄一遍,令她幾乎心神俱碎。
她害怕的哭了。
倔強的她,從來不曾哭過,可是今天卻被一匹畜生給操縱,她覺得自己好沒用。
松掉馬韁,老虎飛身過去。
「夏妤火!穩住!」
就在他要定住瘋馬的那一刻,馬蹄一翻,將夏妤火整個人狠狠甩落谷底。
「啊——」綿長而絕望,充滿了恐懼,夏妤火的聲音在山谷中隱沒。
「寨主!」阿左跳下馬準備阻止,跟隨主人多年,他有預感,主人會……
下一刻,老虎已經縱身跳下山谷。
第六章
山谷底仍是一片雪白的世界。
比中寒意迫人,雪花仍持續地飄落,枯枝上掛滿了冰凌,天色更加灰暗,這時候已經不心擔心動物出沒的問題,要擔心的會不會凍死的問題。
夏妤火醒來的時候,只覺得腦門沉重,身體像被摔碎重新組合過一般的疼痛,不必看也知道,她身上大概已經布滿瘀青了。
她的視線慢慢移動,直到看見一個黑衣身影,她突然愣了一愣。
誰和她一樣倒楣掉進這山谷之中?看來傷得不輕,連動也不動。
「喂!」兩人之間有一段距離,她出聲喊他,卻沒有回應。
「喂——」她再喊,這次將聲音拉長了些。
驀然,一個不祥又恐懼的念頭浮上腦海,那會不會是是尸首?不知道已經死了幾日,所以才不會動彈。
山谷之中,北風呼呼地吹,偌大的雪谷只有她與那個不知是死還是活的人,她感到害怕,想逃開,可是又怕靜靜伏在雪地上的那個人沒死,如果她不搖醒他,那他可能真的會被活活凍死了。
「好吧,就叫醒你,當積德,看看可不可以早點回到現代去。」
她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站不起來,原來她摔斷了腿。
奇怪的是,她並不感覺痛,或許是天寒地凍的關系,她已經失去了知覺,這下她只好爬過去叫他了。
沒想到這生除了軍訓課之外,她還有匍匐前進的機會,可是在雪地上匍匐前進的感覺還真是天殺的痛,她咬著牙,緩緩朝那個人爬近。
「喂!起來!」
她推著那人寬厚的肩背,見他仍沒有反應,使勁一推,將他翻轉過身。
她失聲叫出,驚愕無比。
難道,在掉下山谷的那一剎那,她听到的馬蹄聲和人聲就是他?當時情況混亂,她根本分不清聲音從何而來,現在想想……老天!他是為了救她而掉下來的!
她審視他蒼白的面孔,像是被干椏的樹枝刮傷,從左至右,有一道極深的、觸目驚心的血痕,他的俊顏因此破了相,他們兩個都沒死,也算是個奇跡。
她凝視著他,難過得心都痛了,淚水一直在她眼眶中打轉。
「怎麼辦才好?」
迸代又沒有雷射整型手術,他這道疤痕是注定要留在臉上一輩子了。
都是她不好,都是她任性闖的禍,如果她不要逃婚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她要拿什麼賠給他?
她模模他的額頭,發現涼得驚人,他該不會已經沒有呼吸了吧?
想到這里,她差點停止心跳,慌亂地探向他的心髒。
怦怦——怦怦——幸好還有微微的跳動,他沒死。
「老虎……」她便咽地喊,傾身抱住他,希望可以暖和他冰涼的身子,也希望他可以醒過來。
可是他依然沒有反應,她忍不住淚水激動的滾落,無法抑止,豆大的淚珠,一滴一滴的掉落在他英挺但已經有了瑕疵的俊臉上。
「你醒過來,求求你醒過來,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不會逃走了,我要嫁給你,我會逃走也不是因為不喜歡你,因為我是現代人,來自一個跟你不同的時空、不同的世界,我有我的苦衷……」
「小泵娘,你的淚水弄得我臉頰好冰。」老虎開口說話了,接著緩緩睜開了眼楮,嘴角有一抹虛弱的笑容。
「你……」她激動的看著睜開眼楮的他,多麼希望他的有氣無力是假裝的。
「哭什麼?」他伸手擦掉她滾滾而落的淚水。
他不喜歡女人哭,可是為他而落淚的女人卻很美,他喜歡。
淚水又在夏妤火眼眶里打轉了。「為什麼要跳下來救我?如果你死了怎麼辦?青峰寨的人怎麼辦?」
他微扯嘴角,又笑了。
「你不必太感動,這里跳死不了人,我早就看過地形了。」
她嘆息一聲。「可是你傷得好重。」
以前她怎麼沒發現,他是這樣體貼的人,為了不讓她自責太深,他還逗她開心,她卻老把他當。
「待會運運氣就沒事了,都只是一些皮外傷。」他打趣地看著她裙下的腿。「倒是你,好像變成瘸子了。」
她情願真的變成瘸子,這樣她心里起碼會好過一點。
她閉了閉眼楮再睜開,真的不忍心告訴他。「你的臉……你的臉受傷了,有一道……好長好長的傷。」
「你就是在難過這個嗎?」他眼里的笑意更深。「看來你很迷戀我的長相哦。」
她可憐兮兮的看著他。「你在安慰我。」
真不知道他怎麼還可以這樣無動于衷的談笑風生,她的自責更深了。
就算他是古代人又怎麼樣?這片跳崖相尋的真情,就算一百個現代男人也比不上。
她決定要嫁給他,不論他還要不要她,只要她還留在古代一天,她就要死賴在他身邊!
***
起身運氣之後,老虎的面孔恢復了血色,可是天色已暗,今晚他們勢必在待在這里了。
「忍著點,會有點痛。」
他替她接回雙腿的斷骨,痛得她冷汗涔涔。
他抱起她,走了許久之後,見到一個天然的洞穴,顯然是天晴時獵人的暫時居所。
「你怎麼知道這里有個山洞?」她大感好奇。
沒想到他們不必露宿在雪地里,能有洞穴遮蔽風雪已經很好了,雖然里頭連枝干柴都沒有,他們並不能夠起火取暖。
「這里是我的地盤,我當然知道。」
他拿出隨身攜帶的小酒壺,自己喝了一口,又把瓶口湊到她唇邊。「喝口酒取暖。」
酒一入喉,很快就熱到月復部,她搶著再喝一口。「我從來不知道酒那麼好喝!」
可是他們也不能一直靠著喝酒取暖,因為那扁扁的酒壺很快就見底了。
沒多久,她的身體凍得發硬,冷到渾身都不舒服,山洞沒門,外面天寒地凍,絲絲寒風吹進來,仍是令人難以招架。
他月兌下黑色狐裘給她披上,她卻又月兌下來還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