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化妝室前等著,來回地走。
五分、十分、十五分、二十……三十分鐘過去,化妝室的門動也不動。
他擰起眉心,有了結論。
她不想出來。
她不想出來跟他見面,所以情願一直躲在廁所里。
如果是這樣,他又何必強人所難?
那天他不是親眼看見了,她在家門前和男友熱情擁吻,都已經眼見為憑了,為什麼再見到她,他的內心還會如此騷動?
罷了!不見他也好,反正他就快到南部去了,他準備到南部為本事汽車修護廠打前鋒,或許這一兩年內都不會回來了。
他黯然地走出去,在眾人的注視下離開了餐廳。
「阿迫——」婉婉喊他,可是他頭也不回的走了。
五分鐘後,飛鷂走出來,她眼眶紅紅的,雖然下巴抬得高高,妝也補得美美,但還是一副像是哭過的樣子。
「他人呢?」她環顧餐廳,沒有看到那個熟悉的身影。
似乎每個人都知道她問的是誰,大家很有默契。
「他走了。」婉婉擔心的看著好友。「怎麼了?你們談了些什麼?為什麼阿迫的臉色那麼陰郁?飛鷂,你們是不是吵架了?」
飛鷂呆住了。「走……他走了?」
他為什麼走得這麼急?
乍見他的出現,她臉紅耳根熱,急忙躲進廁所里,拼命禱告上帝讓她的臉紅快消退,她才有胸見他。可是沒想到臉不紅後,她一時百感交集,淚水居然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
再見他的復雜心情讓她淚水泛濫,再見他的悸動讓她恨極了自己。
她性情清冷,向來很少掉淚,二十幾年來,掉淚的次數寥寥可數,可是這一掉淚就如江水洶涌,一發不可收拾,她足足哭了有三十分鐘之久。
沒想到她一出來,居然听見他已經離開的消息。
他不想見她對吧?
不相見也好,反正她快要到維也納去進修珠寶設計的課程了,到時她會很忙、很忙,搞不好這兩年都不會回來,也不會有空想他。
真的,不相見也好……
※※※
維也納。
一場溫馨的婚禮在古樸的小教堂舉行,黑發的東方新郎穿著筆挺禮服等待新娘的到來。
「飛鷂小姐,謝謝你陪我來參加婚禮。」顏啟原看著身邊美麗的女伴。「今天的新娘是我遠住在台灣的表妹,所以我非到不可。」
顏啟原是一名久居維也納的精表代理商,三十出頭、事業有成的他對飛鷂非常有好感,兩人在一場水晶鑽飾的發表會結識後,他就經常借故約會飛鷂。
「不必客氣,反正今天是假日,我也想出來走走。」她淡淡一笑,抬眼看向遠方綠茵處,在大理石拱門那里,有幾個人簇擁著新娘走過來了。
她來到維也納快四個月了,愛上了這里濃濃醇醇的咖啡香和著名的薄熱餡餅,假日有空的時候,就到市區到處觀光,看遍了各大教堂的拼花馬賽克,也從中得到許多設計上的靈感。
她的珠寶研習課程進行得很順利,這個美麗又詩情畫意的城市頗適合她居住,在這里怡情養性,一點也不覺得無聊。
「我表妹來了。」顏啟原笑容滿面的迎向新娘子。
「若荷,你今天真是漂亮極了。」
飛鷂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
彭若荷是今天的新娘子?
她不是和李迫重新在一起了嗎?為什麼突然跑來維也納結婚?那個英俊的新郎也不是當初與她訂婚的那一位。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顧飛鷂小姐,幸會了。」彭若荷對飛鷂點點頭,柔美的眼眸里掠過一抹復雜的情緒。
曾經因為想挽回李迫,所以她請征信社調查過顧飛鷂,可是後來她發現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李迫不可能回到她的身邊,她才終于死心。
「能夠擁有阿迫的愛,你很幸運。」彭若荷笑了笑,她已經決定忘記過往,讓自己重新開始。
她現在的丈夫,是她大學時代音樂系的學長,他一直喜歡著她,就在她最失意的時候,學長向她表白了。
她接受了他的感情,兩個人決定在音樂之都維也納結婚,婚後並在此定居,共同在這里延續他們對音樂的熱情。
她的學長是個音樂人,對從商一竅不通,現在彭氏科技已經交給她叔父的大兒子管理了。
對于「繼承」這件事,她父親也看開了,不再強求。因為歸根究底,還是女兒的幸福重要,他終于想通了這一點。
「我不懂你的意思。」飛鷂看著她,心突然狠狠抽動了一下。
「他對你真的很忠貞。」彭若荷自我解嘲的笑了笑。「我曾約他到飯店,想挽回我們之間的感情,我傻得吃了迷幻藥又灌了酒,一心認為他會被我感動,可是他沒有,他一直照顧我到天亮,讓我知道他愛的人是你後,他走了,我沒有再見過他,當然,也是因為他不想見到我。」
飛鷂听著,忽然覺得天地都在旋轉。
她誤會他了!他留在銀石飯店里的那一夜,原來只是照顧彭若荷。
「你怎麼了,飛鷂小姐?」顏啟原過去招呼親友踅回來,忽然發現他的嬌客臉色不對勁。
飛鷂咬著下唇,渾身血液都在沸騰。
忽然之間,她不理會顏啟原,也不理會旁人的眼光,拔腿狂奔。
她要收拾行李回台灣,她要立刻回台灣!
※※※
斑雄的天氣是永恆的炎熱,汗水就像衣物的附屬晶,黏答答的讓人穿起衣服來感覺不舒服。
歐陽榮雅煩惱的蹙著眉心,看著面前莫名其妙拋錨的車子一籌莫展,偏偏這里人煙稀少,除了幾棵高大的椰子樹之外,連個人影都沒有。
他掀開引擎蓋,拉松領帶、月兌掉西裝外套,陣仗雖大,然而他修了半天,車子卻還是不停冒著白煙,根本就不知道問題出在哪里。
糟了!中午他有一場餐會,對方是馬來西亞的珠寶大王,這是京盛第一次和馬來西亞的客戶合作,千萬不能遲到啊。
「先生,需要幫忙嗎?」
一部白色三菱汽車停了下來,一名戴著墨鏡、亂發飛揚的男子對著他問。
「需要!非常需要!」歐陽榮雅如見救星。「它一直冒煙,我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
男子下了車,兩個人一打照面之後,他不看車,卻打量了歐陽榮雅長達數分鐘之久。
然後他緩緩摘下墨鏡,一雙銳利的眸子恨恨的瞪著歐陽榮雅。
「你是顧飛鷂的男朋友?」李迫開了口,他的口氣很差,並且暗暗決定就算這家伙的車子冒出火來,他都不修。
「你認識飛鵑?」歐陽榮雅很驚喜。
「非常認識。」李迫咬牙切齒地說。
若不是為了忘記她,他就不必自我放逐來到這個熱死人的地方,她不會知道他有多麼痛苦,擁有新戀情的她,沉醉在愛的喜悅里,怕不早已將他李某人給忘得一干二淨了。
歐陽榮雅疑惑的盯著李迫。「你是——」
他那不友善的語氣很奇怪,這使得他想到一件事。
飛鷂到達維也納的一個星期後,寫了一封「訣別信」給他。
她簡單的告訴他,因為她心里還有一個忘不掉的人,所以無法認真和他交往,請他還是把她當作工作伙伴,這樣她會比較自在。
靶情是不能勉強的,既然她無心,他也就不再強求了,做不成情人還可以做朋友,他是很豁達的。
但他一直很好奇,飛鷂信上那個「忘不掉的人」是誰?
必于她的生活,他一直很了解,只有她莫名其妙跑到一間修車廠去當會計的那兩個月他不了解,所以他直覺的聯想就是和車廠有關。
「我是她以前的同事。」李迫沒好氣的說,他討厭這樣向情敵介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