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懂命理的她,常被要求為大家卜一卦,問前途、運勢、財富、家庭、婚姻、戀情、子嗣……什麼都有,簡單的說,大家把她當水晶球。
「桃花劫?」妄二饒富興味,基本上這種劫數再多他也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身為女人天敵的他,怎麼會畏懼那小小的桃花劫?
思忖問,一雙可愛的吉女圭女圭狗溜了進來,棕色的外型十分干淨可愛,見到愛狗,師師立即半蹲下去逗它們。
「銅鈴、銀鈴,你們想出去溜達溜達嗎?」師師寵愛地問,一邊愛不釋手地順著銅鈴柔順的毛。
妄二看著那一人兩狗親熱的畫面,不喜歡動物的他,唯一容忍的就是師師的這兩只寵物。
他蹙著眉心,眯起狹長的眼,若有所思的問︰「師師,如果你的銀鈴、銅鈴被人弄死了,你會怎麼樣?」
她笑了笑,好興致的逗弄著小狽。「哭個幾天吧,然後再買一只,因為我很喜歡小動物。」
「哭個幾天再買一只……」他的俊顏泛起一絲不著痕跡的扭曲,如果可以那麼簡單就好了。
師師的反應不可能像顏烙桐那麼激烈,畢竟銅鈴、銀鈴只是師師養著好玩的,而那只叫彩球的貓卻是顏烙桐父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顏幫主已經變成植物人,生死未定,不可能再親手送給女兒下一份生日禮物,那只貓是顏烙桐最後的依戀和最大的精神支柱。
所以,他剝奪了她唯一可以懷念她父親慈愛的東西。
想起烙桐失去貓時的哀傷,他擱下碗筷,突然覺得了無胃口。
這情況有點反常,他都回來新加坡了,顏烙桐的身影卻還陰魂不散地讓他不時想起,他東方妄二究竟什麼時候變得那麼仁慈了?
***
班機一抵達中正國際機場,烙桐就立即趨車前往台大醫院,她母親這個月已經三度入院了,怎不教她憂心如焚。
「開快點!」車身駛離機場之後,她數度嚴厲命令司機,弄得司機戰戰兢兢,都已經開到時速一百四十,罰單大概已經一疊了,到底要開多快才符合少主的標準。
「少主,您別擔心,夫人會沒事的。」曉衛柔聲安慰。
曉衛才十八歲,她是年前烙桐在哈爾濱雪地里救回來的,當時下著大雪,烙桐卻將身上的厚大衣月兌下來包裹住她,不但送她人院醫好她的寒疾,還將她留在身邊,讓無依無靠的她得到歸依,因此她發誓自己永遠不會忘記這份恩情,也誓死維護她的少主。
斑速公路兩旁的風景飛掠而過,烙桐緊蹙著眉心,現在的她根本听不進去任何安慰,自從父親變成植物人之後,母親原本就孱弱的身體就一天比一天糟,上個月甚至還在腦部里發現一顆腫瘤,難怪這幾個月來母親會不時喊頭疼了。
她真不懂命運之神為何要如此擺弄他們顏家,父親正值壯年卻永遠無法再從病床上起身,而母親一直是個溫婉戀夫又疼惜孩子的女人,卻得承受丈夫重病的打擊,以至于變得落落寡歡,病痛纏身。
「少主,程先生來的電話。」前座的保鏢恭敬地稟報,將車上的通訊電話交到後座的烙桐手中。
听到保鏢傳達的訊息,辛仲丞嚴峻的眉宇不由得一皺——
「有什麼事嗎?皓煒。」烙桐幾乎是深深的在懼怕會從話筒彼方听到母親病情惡化的壞消息。
「別太憂心,剛剛醫生已經證實了,夫人的腦瘤是良性的。」程皓煒俊朗的聲音帶來令人振奮的好消息。
「真的?」烙桐瞪大眼楮不敢相信這份好運,同時她也松了口氣,老天庇佑,不然她真會覺得自己愧對父親。
「開刀治愈的機率是百分之九十五,這下你可以放心了,讓你的司機別飆車,人家可是還有高堂老母和妻小要照顧,知道嗎?」程皓煒打趣地叮嚀。
「謝謝你,皓煒。」她由衷的感激他。
自從她父親無法處理幫務之後,她有許多事都仰仗他,他是鐵烙幫最得人緣的軍師,也因為有他的居中協調,他們才可以一黑一白扮演得恰到好處,讓幫務無礙地運轉下去。
這通電話穩定了烙桐的心,她放松的靠在椅背上休憩,渾然未察辛仲丞那愈擰愈緊的眉峰,直到車身抵達醫院。
在醫院病房的長廊上,程皓煒第一個前來相迎,高大俊朗的他,往往一襲休閑服即可襯出他的清朗風格。
「夫人剛睡醒,正在等你。」他的眼神定在她風塵僕僕的麗容上,在心中暗自喝一聲采,顏家的俊男美女真是一脈遺傳。
「偏勞你了。」烙桐疾步走進病房,看見母親蒼白的容顏,她不由得心生憐惜。
母親半生戀夫,失去丈夫等于失去生命,若不是為了他們四名子女中,尚有三弟駿桐十五歲、四妹皎桐才十二歲,她可能早就隨空剩一副軀體的丈夫去了。
「媽。」烙桐輕喚一聲,走近床邊坐在床緣,輕輕握住母親骨瘦如柴的手。
「回來啦。」顏夫人虛弱的一笑,愛憐的撥開愛女耳畔幾繒散落的發絲。「你鄭伯伯可好?」
「好。」烙桐點點頭。「我已經代您問候他了,他特別叮囑我,幫中若有任何事需要協助時,務必要通知他。」
「從年輕到現在,你爸爸這些江湖上的朋友,個個都有情有義。」顏夫人一時之間又牽動內心思夫的情緒。
烙桐瞼上神情復雜。「可惜爸爸的手足們卻都個個無情無義。」
若她父親知道他那些親弟弟在他失去意識之後,第一件所做的事不是替他照顧妻子,而是謀奪鐵烙幫幫產的話,他一定會痛心疾首吧。
多冤,她父親向來最重視手足之情,才會大公無私的在鐵烙幫壯大羽翼之後,將他那些不得志的弟弟們都納入旗下,保障他們的生活,縱使他們不事生產又揮霍成性,他也從不追究。
然而現在他們卻恩將仇報,聯合起來要讓她二叔繼任幫主之位,他們給她的理由是她顏烙桐一介女流根本不適合當一幫之主!
真是笑話,女流又如何?她不會屈服的,她會讓他們知道,只要有她在,他們永遠別妄想入主鐵烙幫,她要為駿桐守幫業守至他成年。
「辛苦你了,孩子。」顏夫人輕撫愛女的手背,她知道一幫之主這個擔子對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子來說是太重了,都怪她無能,如果她這個幫主夫人能強勢些就好了,這樣就不必將所有壓力都放在烙桐身上。
「媽,我不辛苦,現在我是鐵烙幫人人敬畏的少主,比過去當千金小姐時威風多了。」她刻意輕描淡寫化解母親的愁緒,她知道母親一直對她懷抱著歉意。
「你這孩子……」顏夫人搖了搖頭,女兒的苦中作樂更令她心疼。
「放心吧,皓煒會幫我,雖然叔父他們一心與我作對,但在幫中我並非孤立無援。」
顏夫人寬慰地道︰「皓煒這孩子倒不錯,年紀輕輕的,思緒很敏銳,這幾天在醫院替我打點一切,也不見他顯現煩意,烙桐,你爸爸過去很重用他,他是我們鐵烙幫的要臣之一,你也要以禮待之才好。」
「我知道。」對于母親的觀點,她也十分認同,皓煒確實是個肯做事的人,能力可比她那些叔父們都強多了。
「烙桐,你回來台灣都一年多了,喻韜真的都沒和你連絡嗎?」盯著女兒,顏夫人關心地問。
烙桐一怔,喻韜這名字許久沒出現在她生活中了,乍听還真有點不習慣。
她淡淡的笑了笑。「媽,您別為我操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打算,吃塊餅吧,香港出名的老婆餅,我特意吩咐曉衛去買的,您嘗嘗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