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她累了,天色也漸漸晚了,天空見下雨絲,她走進一家咖啡廳,一個人佔據一張桌子,月兌下外套,為自己點了杯熱咖啡。
侍者送來咖啡退開之後,她憑窗而坐,窗外是熙來攘往的街景,她輕輕攪動著熱騰騰的咖啡,微吸一口,忘了加糖的咖啡是那麼苦,就像昨夜他的話一樣。
昨晚奕北說的話還殘留在她腦中,他說要成全她與顧非凡,成全?她苦澀又落寞的笑了笑,他的意思是要與她離婚嗎?
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她自問清潔白白,從未做過對不起他的事,若他硬要將這項大帽子在她頭上,除了默默承受之外一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
奕北的脾氣是不容人解釋,也不听人解釋,他判定她要下地獄,就要下獄,因為他是屠奕北,他把在商場上狠絕的那一套也用到他們的婚姻里。
恩愛過去、纏綿過去,一切都過去了,她真希望自己能瀟灑、坦然、勇敢一點,這個社會對離婚女人的眼光並不會有太大的異樣,她還年輕,可以重新開始,只要她忘了他,忘了他是她最愛的人,忘了,把他忘了……
驀地,一個陰影遮去她大半光線,曉鎮才驚醒過來,本能的抬眼看向站在桌旁的人。
「知道嗎?我跟蹤了你一整天,你像縷飄忽的游魂。」顧非凡心痛的看著她。
她怔然地看著他。「顧先生……」
彼非凡坐了下來。「發生了什麼事?你好像很不開心。」
曉鎮出院之後,他仍一直很掛心她,但她畢竟已為人妻,所以他苦苦壓抑想見她的念頭,可是最後他仍敵不過自己的真情,跑到屠宅前去守候。
守了幾日,皇天不負苦心人,終于讓他等到她出門,原想靜靜的在她身後看看就好,可是見她如此蕭索憔悴,他忍不住想詢問,她臉上的憂愁是那麼明顯,屠奕北待她不好嗎?
「沒什麼。」匆匆地笑了笑,她低首喝了口咖啡掩飾,順道逃避他那太過關切的目光。
彼非凡一臉焦急,「別瞞我,究竟怎麼了?我們不是說好,就算你結婚,我們也可以是朋友嗎?朋友就該互相關心,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或許我可以幫得上忙。」
曉鎮仍是搖頭。「你幫不了我的。」
他瞅著她,直覺地問︰「是因為屠奕北嗎?」
那日在病房外,他已經感覺到屠奕北對他的故意,之後他想進病房去探望她,也一直被屠奕北派來守門的屬下擋在門外,他又急又氣卻也無可奈何,她是屠奕北的妻子,屠奕北要用這麼霸道的手段來守護妻子,他一點辦法也沒有,那日他真正見識到屠奕北的專制與不可理喻的鴨霸姿態。
听到他提起奕北,晚鎮苦澀的笑了笑,驀地,她想到,或許同在商界出人的他會對奕北的事多少知道一點,他可能知道奕北的情婦是什麼人嗎?他們相愛多久了?如果他們愛得很深,那麼應該成全他們的是她才對。
「是不是他對你不忠?」顧非凡一針見血的追問。
曉鎮愕然地睜大眼楮,他怎麼知道?
「被我猜對了。」顧非凡一下子憤怒起來,激動的問︰「他和什麼女人在一起被你撞見?金海恬嗎?」
「金海恬?」她隱隱約約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又不記得在哪里听過,她緩緩的搖搖頭。「我不知道,我只看見是名短發女人。」
「那就對了。」他一臉了然。「金海恬是名模特兒,你隨便找本服裝雜志都可以見到她,她是國際南海集團總裁的千金,對屠奕北有好感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財經雜志曾經一度揣測屠金兩家會聯婚,沒想到屠奕北最後娶了你。」
曉鎮怔怔地听著他講述金海恬,名模,又是集團總裁之女,她拿哪一點跟人家相比?
彼非凡看著她,小心翼翼地問︰「這些……你都不知道嗎?」
她擠出一抹苦笑,她真的是完全都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那麼糊涂,除了伊莉莎之外像奕北這麼優秀的男人怎麼可能再無韻事?她在太天真了。
「我還以為婚前你都弄清楚了,沒想到你居然一直被蒙在鼓里。」顧非凡感到不平的沖口而出,「屠奕北太可惡了,居然腳踏兩條船,跟你結婚又跟金海恬來往,我去找他算帳,他不能如此玩弄你的感情。」
「不,不要!」曉鎮的喉嚨又干又澀,這一團混亂已經讓她好疲憊,她不能再火上加油,讓顧非凡去找奕北。
「你不要阻止我了,我一定要去找他!」顧非凡站了起來,在他心中,他還是認為曉鎮是他的,認為都是因為他沒有好好把握住她,才會讓屠奕北有機可趁,他要為她今天的不幸負責,所以他非去找屠奕北算帳不可。
拉住他的衣袖,她苦惱的道︰「顧先生,請你不要去,奕北現在誤會我們兩個有曖昧關系,你去了,只會更增加他的誤解,即使我們離婚,我也不想讓他抱著這種誤會,你懂嗎?」
彼非凡一愣。「誤會我們兩個?這是什麼道理?」
太莫名其妙了,雖然他喜歡曉鎮,也對她表白過,但她一直都沒有給他回應,他也不曾踫過她,有如此完美、純潔的妻子,後奕北誤會個什麼勁兒?難道屠奕北的眼楮被自己的婚外情給給蒙蔽了嗎?
曉鎮黯然神傷的道︰「大概因為那天送我去醫院的人是你,還有商場上的語言,他都信以為真。」
火焰在顧非凡的眼瞳里跳動,他激動的大嚷,「這樣對你太不公平了,我去跟他說清楚!」
「沒用的。」她絕望地搖搖頭。「即使沒有你,我們之間仍有另一個女人,這是無法改變的事,我們注定要分開。」
彼非凡無言了,她說的是事實,他無話反駁。
「你有什麼打算?」他希望可以盡最大的力量幫她。
她傷懷一笑。「我會放他自由,然後找一個擁有我們最多回憶的地方放逐自己,不過我不會做傻事,你可以放心。」
「曉鎮……」他心疼的看著她,她那心灰意冷的表情令他憂心不已,他真的無法幫她嗎?
曉鎮蓋上自己的印章,簽上名字,將離婚協議書放在梳妝台上,她環顧房間,依依不舍的感覺油然而生,她在這住了多久?才不到半年的時間,她還以為會在這里找到天堂,怎知,這里竟是她墜落地獄的地方。
奕北該回來了吧?已經午夜兩點,兩天了,他們之間的冷戰仍持續著,他對她不聞不問,見面形同陌路,但也因為他的早出晚歸,所以家里的人都沒有發現他們之間的異狀,她才免去眾人關切的窘境。
驀地,車庫傳來的煞車聲驚動她的思緒,曉鎮在心里輕嘆一聲,他又喝酒了吧?難道他不知道喝酒傷身嗎?這一個月來他幾乎天天應酬喝酒,她真擔心他這樣的喝法會成習慣。
幾分鐘之後,奕北上樓了,他開門進房,照例先進浴室洗澡。
曉鎮屏息的听著那蓮蓬頭下嘩啦嘩啦的水聲,不久之後是吹頭發的聲音,這些熟悉的聲音早已鐫刻在她心底,但今天,是她最後一次听這些聲音。
奕北走出浴室,不必想也知道床上的人兒並沒有睡,雖然他跟她的關系持續惡化,但她還是每晚等到他回來才入睡。
他不解,非常不解,為什麼?她還關心他?還牽掛他的安危?她的心不是已經被那個顧非凡給佔據,還憐憫他做什麼?
想到顧非凡,奕北一顆稍微融化的心又僵硬起來,他掀被上床,打定主意對曉鎮不理不睬,雖然他曾在氣急攻心的時候說過要成全他們,可是真要放她走,他根本做不到,即使她用這種懷柔政策也休想讓他主動提起「離婚」兩字,除非她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