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正式演奏呢,就又听到一波掌聲再度響起,學生會和天地會的人都來了,由伍惡和丁筱珊帶頭,充分拿出他們的熱情大方鼓掌,並且互別苗頭,看誰給的掌聲熱烈。
「聖柏亞中學四手聯彈代表──章狂同學、莫謙雅同學。」
司儀宣布之後,全場倏地安靜了下來,幽柔的燈光照在他們倆的身上,從側臉看過去,挺直的鼻梁有九成相像。
優美的琴聲開始了,兩雙手在鍵彈上輕柔的飛舞著,那首「似曾相識」的動人旋律勾起了許多人的記憶,或許是一段塵封的愛情,或許是一段老年之愛,或許是一個童年故事……
靜謐的氣氛中,莫謙雅彷佛回到四歲那個夏季,永遠有小安東尼在一旁陪伴著,他曾經不止一次牽著她的手,喚她小新娘。
她不由得將視線落在章狂彈琴的修長手指上,並且很清楚的知道他並不是安東尼。
可是太微妙了,截然不同的兩個人,此刻她的感覺卻是盈滿了似曾相識的情懷,就像他就是她記憶中的安東尼,一直陪伴著她,未曾離開過一樣。
「專心點。」章狂壓低聲音開口︰「比賽結束之後,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什麼禮物?」莫謙雅動動唇,聲音比他更低。
章狂扯扯唇角。「不會是邪就對了。」
莫謙雅沒好氣的掃他一眼。「別自作聰明,我從來沒有說過我要殷邪。」這可惡的家伙,是存心還是無意,難道他不知道他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老早就已經遠遠超越安東尼了嗎?
「不要邪?」章狂也不顧這正在比賽中,就徑自抖出一記狂放的笑。「那麼是你的眼楮出賣了你?」
在他們一起練習的那段時間里,只要殷邪來訪,她總會有短暫的失神,甚至在殷邪離開之後,她會一再彈錯,表現極為失常。
「你不會明白的。」莫謙雅也不想跟他解釋,如果他知道她每次都在殷邪面前失常的原因,只是因為她懷疑殷邪是她小時候的那個安東尼,那不被他嘲笑死才怪。
「我是不明白。」章狂揚揚嘴角。
演奏緩緩的結束了,在如雷的掌聲之中,鎂光燈不停的閃著,想當然耳,率眾猛拍照的是丁筱珊,她要照下她們總舵主英姿煥發的模樣。
「我媽哭了。」莫謙雅瞪著台下簡單的說。
雖然那股暖流正緩緩的通過她全身,不過,她仍然死脾氣不改,不承認其實她自己也亂感動的。
章狂好整以暇的站在她旁邊。「我們逃走如何?」
「你搞什麼?還沒頒獎。」這狂徒又想耍她嗎?先是將她騙上舞台,現在又想把她拉走,哦,她知道了,他準是怕她無法承受落敗的打擊,所以急于帶她離開案發現場。
「──重要嗎?」他雙手反剪,對她輕佻的撇撇唇。「重要的是你又彈琴了。」
莫謙雅瞧他一眼。「不要說得一副好象你是我世紀恩師似的。」
※※※
可是,她還是跟他逃了。雖然不知道演奏比賽現場的爛攤子後來由誰收拾,不過肯定那個人絕對不會放過他們就是。
「我記得你還欠我一個道歉。」
被他拖著手臂走過音樂教室的走廊時,她突然想到,他曾說過會為了陷害她去參加鋼琴比賽向她道歉。
「道歉。」章狂蹙蹙眉,一副沒印象的樣子。
「沒錯,你說過要道歉。」莫謙雅鄙夷的看了他一眼。「我早就料到你會賴掉。」
他繼續拖著她走。「如果你喜歡的話,我道歉也無妨。」他邁著大步往前走,頭也不回的說︰「對不起嘍。」
莫謙雅睜大眼楮。「什麼?這就是你所謂的道歉?」這麼狂,這算什麼道歉?分明叫敷衍還差不多。
「不夠嗎?我可以多說幾次。」章狂覺得自己大方極了,當然也知道她現在一定臉紅脖子粗。
通過長長的走廊後,他把她帶到學生會來,下午黃澄澄的陽光破窗而入,景色美得驚人。
「帶我來這里做什麼?」終于可以甩開他的手,這麼粗魯的人,把她的手都弄淤青了。
「我說過要送你一個禮物。」章狂轉過去打開鐵櫃。
「我才不要你送什麼見鬼的禮物。」莫謙雅哼了哼,四處瀏覽這間她僅進來過一次的學生會。
那次,她撞見殷邪旁邊有張畫了一半的作品,並且也確定殷邪就是她念念不忘的安東尼。
她轉呀轉的,突然,一張全開的畫紙突然展開在她眼前,那幅令她心髒會跳出胸膛的粉彩畫霎時毫無保留的攤在她面前。
「你──你偷殷邪的畫──來討好我?」莫謙雅驚訝萬分,莫非章狂早就知道她特別注意殷邪是因為這幅畫,所以故意拿出來?
章狂微瞇起眼楮,她這算什麼反應,被雷劈到嗎?
他淡淡的扯扯嘴角。「我沒偷邪的畫,我也沒必要討好你,這只是我送你的小禮物。」
「送給我?」莫謙雅皺皺眉。「殷邪知道嗎?」
章狂不耐煩。「可以請教你嗎?莫同學?殷邪為什麼要知道?」
「廢話,不告而取謂之賊你懂不懂?」莫謙雅也不是沒脾氣的,只是一時被那幅畫給嚇呆了。
「我就是這幅畫的主人。」章狂看著她,一個字一個字的說,說得很清楚。
「你畫的?!」若不抓住桌沿,她真會跌倒。
「不信呀!」
章狂挑釁的掃了她一眼,不理她如遭電擊的神情,徑自抽出一張白紙,拿起鉛筆就素寫了起來。
半晌,那張白紙上出現了一個小女生和一小男生,兩人端坐在鋼琴前面相視而笑,溫馨和融洽的氣氛躍然紙上,筆法十分傳神。
莫謙雅困難的潤了潤唇,看著他,露出難以理解的神情來。「你該不會就是安東尼吧?」
那紙上畫的情景正是童年時他們經常偎在一起彈琴的琴房,白紗簾總是飄揚著,圓型的大扇窗戶隱隱會傳來花園里的陣陣花香,她永遠不會忘記。
「我就是安東尼。」
聞言,莫謙雅嘴巴張成O字型,倒退了一大步,差點撞到牆角。「天呀──你是安東尼──你是安東尼──」她的眉毛糾結了起來。
他站起身,兩臂環胸,站著三七步望著她。「你不必這麼驚訝,老實說,我更驚訝你就是妮妮。」
她漲紅了臉,妮妮……他連妮妮這個名字都知道,那不會錯了,他就是安東尼。
難怪,在演奏會場她就會覺得他的父母很眼熟,原來他們就是小時候她口中的Uncle和Aunt,只是安東尼……她心目中斯文親切的安東尼怎麼會走調成這副德行?不但囂張、狂妄、自大還目中無人。
她內心不斷的波濤洶涌,他卻輕描淡寫的說︰「你去偷考卷那次,我一看到你的名牌,我就認出你了。」
「這麼早!」莫謙雅的眉毛聳了起來。「那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他既然知道她就是妮妮,還接二連三的耍她,難道這就是他對待童年可愛玩伴的方法嗎?
「因為,我怕你無地自容。」章狂挑挑眉,又是一語帶過。
「看看你自己,你才會無地自容。」莫謙雅破口而出。
什麼嘛!苞她想象中長大重逢的情形一點都不像,原本不是應該充滿激動和淚水的嗎?為什麼他們現在會演變成這樣,你刺我一刀,我砍你一劍的……
「喂,妮妮,我們還要繼續這樣指責對方嗎?這筆帳恐怕再怎麼算也算不完吧!」章狂揚了下眉,那樣子看起來十分縱容她。
可惡!妮妮這個名字叫得她別扭極了。「不要叫我妮妮!」她朝他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