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向雍見他倆眼神交會,彼此心頭似有說不盡的話,見了就氣惱,立即開口。
「你快收下休書,馬上收拾好行李離開。」
听見父親的催促,向煌天只得輕輕執起她的柔荑,將那紙休書輕放在她手中。
「抱歉……」他心底雖有千言萬語欲對她訴說,最後還是能對她道出這兩個字。
他真的莫可奈何,真的很抱歉……
白亦雲面無表情的看了眼手中的那紙休書,再抬起頭直視他的眼,「你要說的。就只有這兩字?」
向煌天抿緊雙唇,不發一語。
「那好,我也有些話要對你說。」她笑了,笑得悲戚,笑得哀傷。
好,好個「抱歉」兩字!她心已死,對他徹底失望。
向煌天凝視著她,靜待著她欲說出口的話。天曉得他是以什麼樣悲痛的心情站在這里,一顆心宛若刀割,痛下欲生。
「寧與君絕,永不相見。」
語畢,白亦雲逕自繞過他,走進屋里,只將當初她所帶來的那些書收入布包內,然後連看也不再看他一眼,便直接走出大門。
向煌天只能站在原地,目送她的身影離去。
寧與君絕,永不相見……她的話是如此堅決,是如此絕情,讓他听了心中難受萬分,卻又莫可奈何。
向雍見她終于離開,立即對兒子道︰「你還待在這里做什麼?快跟我回去。我馬上找位夫子來家里看著你,你只能好好待在房里讀書,哪兒也去不了。」
向煌天轉過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最後淡淡說了句,「一切听爹的吩咐。」之後不再開口,逕自繞過他,離開這里。
見他這模樣,向雍心頭一涼。
雖然煌天嘴上是這麼說,但他可以清楚感覺到,他們父子之間已有道深深的裂縫,再也無法恢復以前無話不談的情況。
他……錯了嗎?不,他沒有錯,在他剩余不多的時日里,非得見到這孩子狀元及第不可,否則他這個做父親的又怎能安心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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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自一人走在熙來攘往的街道上,白亦雲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只因她的心已被撕裂。
這時,她瞧見一名老者牽著一頭毛驢,神情無奈的坐在當鋪外的石階上。她思索了會兒,便向前詢問。
「老伯,您可是打算變賣這頭毛驢?」
「是啊,姑娘。唉!它跟著我好些年了,性子也溫和,但家中突然急需用錢,不得已只得將它變賣,可是卻怎麼也賣不到個好價錢,後來心想京城的當鋪應該能賣個好價錢,誰知當鋪壓根不收,讓我愁得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亦雲立即自衣襟里取出一直帶在身上的一塊瓖金玉佩,遞向前,「老伯,這塊玉佩你拿去當鋪換銀兩,而你的這頭毛驢就讓給我吧。」
老者接過瓖金玉佩,訝異的瞪大雙眸,「姑娘,這……可妥當?」
他活了這麼久,頭一回見到如此質地溫潤、清澈透亮的玉,它本身已價值不菲,再加上那瓖著玉佩的純金,更顯現出它的貴重。
而她竟要拿這塊玉佩和他換這頭毛驢,這怎麼樣都不劃算啊!
「無妨。」白亦雲淡淡地說。
這個向煌天所贈的定情信物,已經沒了它存在的必要,它對她而言只是個可笑的東西,留著已沒有意思。
「這樣啊……那麼請姑娘在此稍等一下。」老者連忙拿著那塊瓖金玉佩走進當鋪,換了銀兩後隨即步出。他手中拿著兩袋銀兩,將其中一袋交給她。「我只要一半的銀兩就好,另外一半就交還給你吧。」
白亦雲輕輕搖頭,「不……」但她話尚未說完就被老者打斷。
「姑娘,我看你這副模樣,大概是要出遠門吧?」
她輕輕點頭。
「你若要出遠門,當然得多帶些銀兩在身上,以備不時之需。另外,還有一件事……」
「什麼事?」
「我見你生得花容月貌,若是欲獨自一人外出,最好還是戴上面紗與笠帽,遮掩一下容顏,才不會引起賊人的覬覦。」
「老伯,你說得是,是我疏忽了。」白亦雲淡淡的一笑,伸手接過他遞來的那袋銀兩。
是了,她竟忘了這一點,當初她與向煌天是一同乘著馬車前來京城,自然不必在意他人的目光,如今她得獨自一人離開,當然得多注意些。
這袋銀兩好沉、好重,卻怎麼也比不上她內心的沉重與悲痛。
向煌天的懦弱,徹徹底底傷了她的心。
從今以後,她再也不願踫觸愛情,因為,愛情對她而言只不過是可笑的兩個字。
老者輕拍著毛驢的背,「乖驢兒,往後你可得听這位姑娘的話,千萬別使性子啊。」接著,他轉身看著她,「姑娘,今兒個多謝你了,願你往後都順順利利的。」
語畢,他便轉身離開。
白亦雲買了頂笠帽及面紗,徹底遮掩住絕色容顏,這才騎著那頭毛驢離開京城,朝祈南山走去。
只是不曉得怎麼地,眼前視線越來越模糊,她伸手撫上了臉龐,這才發覺,原來自己正流著淚。
還以為自己的心早已死去,再也不會有任何情感,沒想到淚水還是背叛了她的心。
她一直以為可以與他白頭偕老,可以與他恩恩愛愛度過一生,然而這一切終究只是一場夢,一場空。
她不該如此天真,就這麼跌入他甜言蜜語的陷阱里;她不該如此愚昧,認為他的承諾是真實的。
她好傻,而他的懦弱和逃避,更是令她寒透了心。
事到如今,就當她是受了個教訓。往後她再也不會相信任何男人所說的話,尤其是他——向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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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里,向煌天面無表情的看面前的書,然而他的心狐始終牽掛著白亦雲。
她此刻究竟在哪里?她身無分文,又能上哪兒去?而她……又可會怨他,真的一生再也不願見他?
當時她滿臉怨懟,冷冷的對他說出的那句話,像一把鋒利的刀狠狠的刺在他心上。
寧與君絕,永不相見……
她說得如此堅決,如此怨恨,但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他是真沒用!向煌天極為憎恨自己。
這時,坐于一旁的夫子見他雙手不自覺緊握成拳,不解地問道︰「向公子,你怎麼了?」
連忙回過神,向煌天搖搖頭,「我沒事。」
「沒事就好。」夫子這才放寬了心。
這時,陳進雙手捧著漆盤,進入書房。
「少爺,喝杯茶吧。」接著他轉頭對一旁的夫子道︰「先生,請您到花園的涼亭里飲茶、賞花,休息片刻,待少爺欲再讀書時,老奴再前去喚您。」
「嗯,也好。」夫子站起身,步出書房。
然而向煌天仍舊面無表情的看著手中的書,壓根不理會陳進,只是他的心思始終不在這里。
「少爺,喝杯茶休憩一會兒吧!」
見他這模樣,陳進內心實在難過又不舍,他看得出來,少爺的心思不在這里,而是在離去的白亦雲身上。
向煌天將手中書冊擱下,依舊不發一語。
「少爺……」
「你可知她去哪里了?」他單手支額,面無表情的看著置于案上的書,以低沉嗓音問道。
陳進輕嘆口氣,怎會不知他口中的「她」指的是何人?
「少爺,請您先看一下這樣東西。」他自懷中取出一個由布巾包著的物品,遞向前。
見狀,向煌天抬起眼看著他,並未伸手接過,「這是什麼?」不曉得怎麼回事,他心頭竟有一股不祥的預感。
「請少爺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