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終究還是看到了……她寧願飽嘗對他的相思之苦,也不願讓他瞧見她此刻的模樣啊。
「求求你……放了我……我不過是個廢人……不過是苟延殘喘,再活也活不了多久……」她的嗓音低啞哽咽,淚水越落越急。
「你……」震驚和訝異取代了慕劭原本亟欲復仇寸心。
為何她會被囚于冷宮,還被人廢了雙腿?這一切令他感到困惑,更令他原本欲殺了她的心動搖。
此時,一名身著戰鐘,粗眉大眼,有著濃密落腮胡的男子,在眾兵士的簇擁下來到冷宮。
「剽姚將軍當真在此?」
「是,屬下親眼所見,確是如此。」
「剽姚將軍慕劭,若是听到本王說話,請立即出面。」丹汝王在外頭揚聲高喊。
聞言,慕劭顧不得一切,伸手將妍月一把抱起,邁開步伐往前定,離開這間簡陋的廂房。
他的動作令妍月心慌不已,連忙抬起頭,神情慌亂的直瞅著他那俊逸的臉龐,
「求求你……別帶我離開……」
「閉口。」他低喝。
妍月只得咬著唇,不敢再出聲。
當他抱著她踏出冷宮,只見四周被火光映照得宛若白晝,數不盡的士兵手執火把,圍繞在一名男子身邊,
他們是誰,又想做什麼?
妍月又驚又懼,滿眼驚慌,本能地朝慕劭懷里縮去,孱弱不堪的身軀更是不停輕顫。
眾人眼底有著訝異,萬萬沒想到,慕劭將軍不立即前去殺了至寧王,卻直奔冷宮,竟是為了一名女子。
丹汝王挑眉看著慕劭懷中那名身子瘦弱,臉色慘白,雙頰凹陷,滿臉驚恐的女子。
「她是誰?」
「妍月公主。」慕劭抱著她,直視著丹汝王,
「為何要她?」
「她是派人誅殺我慕氏一家的元凶之一。」
他的話令妍月大為震驚。
不,不是,並不是她派人去誅滅慕氏……她沒有,絕對沒有這麼做,他誤會她了!
「喔,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殺了她?」丹汝王又問。
慕劭沉默不語。
是啊,他為何不殺她?她就在他懷里,只要他肯,就算不用劍,僅以單手掐住她的細頸,照樣能要了她的命,但……此刻的他,卻不願取她性命。
妍月抬起頭凝視著他。
是啊,為何不殺她?如果他真誤會她是下令殺了慕氏一家的人,早該一劍殺了她,但他卻沒有這麼做。
因為同情她嗎?若是如此,那麼,她寧願他一刀取了她的性命,她不要任何人的同情,尤其是他。
「回稟王,她已被廢了雙腿,逃不了,只能任末將擺布,所以末將欲慢慢折磨她,好為我慕氏報仇雪恨。」
雖是這麼說,但這只不過是帶她離開的借口,他絕不能讓她獨自一人留在此地,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而且,他還有許多事情得問她,
聞言,妍月心寒不已。
原來這才是他真正的用意,打算將她折磨至死,並非因為同情才饒她一命。
心已死,此刻的她雖活著,卻和死了沒有兩樣。一切都已經無所謂了,任他打算怎麼待她都無妨。
「喔,原來她是個廢人啊!」丹汝王看著妍月的眼神更為鄙夷,「也好,就隨你意,」
這時,一名將領提著兩顆人頭向前,恭敬地呈上物品,這是至寧王與其寵臣吳普的項上人頭。」
瞧見吳普的人頭,自是大快人心,妍月一直等著這一刻到來,親眼瞧見他受到報應。
但是,當她瞧見至寧王的人頭,只感到無比哀傷、悲痛,皇兄只因誤信了奸臣才會有今日的下場。
「慕劭,你此次立下大功,有何要求,盡避提出。」丹汝王豪邁地揚聲道。
「末將只要一座宅第、幾名僕役以及這名女子就好。」慕劭毫不猶豫,立即開口。
「如此而已?」丹汝王挑眉,神情有些訝異。沒想到他的要求竟是如此簡單。
「是。」
「那好,你就帶著這個女人離開吧!」丹汝王揮了揮手,命慕劭退下,「來人啊,將至寧王與吳普的人頭掛于城牆上,任人唾罵,所有擒下之士兵、將領,願歸降者留活口,反之則立即處斬。從今而後,本王將是此國之君。」
慕劭抱著妍月的嬌軀,邁步離開,然後翻身上馬,奔離皇城。
終于離開了禁錮著她的奢華牢籠,而這也正是她今生最大的心願,但……她的未來又會是如何?
眼前只是一片迷茫,
冷風迎面襲來,令妍月不禁打了個寒顫;,但她不敢開口,因為她此刻只是他的俘虜。
見她穿得單薄,孱弱的身子正不停顫抖,慕劭將身後披風解下,緊覆在她身上,再策馬往前奔去。
他的舉動令妍月困惑。
他不是說要折磨她至死嗎?又何必擔心她受寒?她真的猜不透他的心思。
然而,這件披風上有著屬于他獨特的陽剛氣息,宛若迷藥,令她心醉神迷,難以自拔。
緩緩地,她閉上雙眸,悄悄地伸出柔荑握緊披風一角,不願放開。
耳畔傳來駿馬不停奔馳的馬蹄聲,她的心兒下停怦怦跳著,是因為擔憂、不安,抑或是……因為再度見到他而感到緊張、欣喜?
好半晌後,慕劭勒馬停下,來到離皇城頗遠的一間客棧前。他逕自翻身下馬,步向前,用力拍打緊閉的木門。
好一會兒後,掌櫃掌燈前來,從門縫里往外窺去,瞧見站在外頭那名身著敵國將領的戰鐘,腰系長劍的高大挺拔男子,嚇得差點失了魂。
他連忙顫抖著聲音開口︰「爺……咱們今晚不做生意……」
「你若是不想人頭落地,就立即開門。」慕劭沉聲低喝,並作勢要抽出腰間長劍。
「是是是……爺,小的這就開門,這就開門。J掌櫃不敢不從,生怕外頭的男子等會兒真的用力將門撞破,並揮劍砍下他的項上人頭。
見掌櫃打開門,慕劭便轉過身先將馬兒系好,再伸手將妍月抱下馬背。
沒有反抗,沒有開口,妍月柔順的任由他抱著,進入客棧,
「替我備妥一間房。」
「是是是,請爺稍待片刻。」掌櫃連忙叫醒還在睡夢中的店小二,一同上樓,以最快的速度將一間房整理出來。
隨即,慕劭抱著她上樓,進入房內,將她放于床鋪上,接著他解下系于腰間的長劍,褪去身上厚重的戰鐘,坐于椅子上,透過昏黃的燭光,看著身上仍覆著披風,面容慘白、身子贏弱的妍月。
妍月不發一語。
心底明明有許多話想告訴他,卻是怎麼也開不了口,只能讓心事繼續埋藏于內心深處。
好半晌過後,慕劭率先開口︰「為何你的雙腿會被廢,又被囚禁于冷宮?」他問得直接,這是他心底最大的疑惑,自然非得問個明白。
「為何要問?」妍月凝視著他。
「不過是想弄清楚來龍去脈,如此而已。」
「知道了又能如何?一切已經發生,成為過去,任何人都無法改變。」她哀戚的一笑。
腿已廢永遠失去知覺,這輩子都無法行走,這是她甘願承受的一切,無怨無悔。
「但我要的是真相。」慕劭低吼。
倘若當時是她與至寧王派吳普前去滅了慕氏一家,那麼她又怎會被囚于冷宮,廢了雙腿?
他不是傻子,這一切太過令人匪夷所思,其中必定另有隱情。
「說了又能如何?」妍月低垂雙眸,輕閉雙唇,不再開口。
慕劭怒不可遏,站起身步向前,單手一把緊鉗住她的下顎,用力將她的臉抬起。「不怕我殺了你?」
忍著下顎傳來的痛楚,妍月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告訴他,「要殺要刮隨你意。」
不曉得為什麼,下顎忽然不再那麼疼了,或許是因為心疼已取代了她身上的一切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