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冷颯與絕影一樣難搞,行事端賴心情好壞,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能勸動冷颯,只是略盡棉薄之力,求個心安理得罷了。
「你怎麼說?」冷颯低頭詢問絕影的意見。
絕影將頭埋入冷颯寬闊溫暖的胸膛,緊握的雙拳慢慢放松,氣息逐漸平穩。她輕擺著頭顱,不發一語。
冷颯斂去肅殺之氣,環著絕影在天擎身旁坐下。
天擎松了口大氣;還是冷颯厲害,很快便教絕影的氣焰消失于無形。
展卓與靛濤則是呆若木雞,看著絕影像變把戲般地露出真面目,更震懾于冷颯超凡的武功,難以相信自己居然如此不堪一擊。
夜魅的出現讓駱雲心下大震。他的功夫果然不同凡響,莫怪乎在黃山能重挫矮叟等四人。而絕影與他之間絕妙的默契,還有她對他全然的信任及溫順,在在顯示出兩人的關系匪淺……
駱雲強打起精神,不忘盡地主之誼地寒暄著︰「駱某久仰夜魅大名,今日得見,在下更是佩服萬分。」
「冷颯,為兄的替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雁虹堡的大當家駱雲,這位是二當家展卓,另一位是排行第三的闕靛濤。四當家則是今天的新郎倌高衍澤。」天擎依序為冷颯引見在場的眾人。
冷颯默不作聲,只微頷首示意,面無表情。
「這駱大當家便是在黃山救了絕影之人。托他的福,絕影至今仍安然無恙。」天擎叨叨地解說著。
冷颯瞥了駱雲一眼,轉頭仔細觀察絕影的臉色,半晌才滿意地開口︰「謝過駱大當家,大恩他日再報。」
絕影啐了一聲,「謝什麼?我可不承認。當時就算他沒出現,我也不會有事。救命恩人哪有這麼簡單就做成?」
「我說絕影,你可別雞蛋里挑骨頭。不管駱當家有無付出心血,至少他確有救人之心。」天擎教訓著,怪絕影連這點道理都不懂。
冷颯也挺贊同天擎的說法。盡避他倆我行我素慣了,但某些道理和原則仍不能不管,便公正地要她向人致謝。
絕影杏眼一瞪,正要出口,發言權卻教適巧前來的關潼給奪走了。
「他這人知恩不報就算了,還恩將仇報地對我們大當家出手。也不想想人家替他運功療傷,擔心他受風寒地替他更換乾淨的衣服,還處處順著他的心意……」
「你又親眼看到了?」駱雲不悅地問道。盡避他說的沒錯,但總不能當著大家的面抖出來。
「沒有。可是這是依照常理推測嘛!」關潼吶吶地解釋著。
冷颯直視著駱雲的雙目,讀出他愧疚的情緒,不禁半眯著眼,臉上的線條僵硬起來,空氣中彌漫著一絲詭譎。
倒是絕影嗅出不尋常的地方,她一手抓住冷颯的脈門,觀看他的氣色,柳眉深鎖。
「怎麼回事?」
「我挑了梅谷。」冷颯半垂著眼,淡淡回答。
她渾身—震,「梅谷?你居然瞞著我跑到那兒去,還挑了她們?她們跟你有仇嗎?」
「跟你有仇。」鎮定她氣憤的眸光,冷颯不疾不徐地開口,「本以為你被她們所劫,我就追查過去,然後就——」
「就一不做二不休地挑了她們,免得後患無窮!」絕影沒耐心地接上結尾。
冷颯毫不否認,坦然迎視地譴責的目光。
「既然發現我不在那里,為什麼不回來?」
「既然知道我去了華山,怎麼不隨後趕來?」冷颯拿話堵她,心中很是不滿。
絕影偏頭不答,仔細探究他的病情,「是安自在。只要你好好休養半旬,不動真氣,便能自然痊愈;一旦摧動毒性,就活不過一個月。你拚命地趕路,剛剛又動了手,分明是找死嘛!」
「我服了你給我的萬靈丹。」
「安自在又不是一般的毒,萬靈丹也不靈啦!沒事給我弄個奇毒回來,你是存心考驗我的醫術嗎?」絕影小嘴不停地罵著,怪他不懂好好照顧自己。
「反正有你這邪醫在,有什麼好擔心的。」冷颯眼里帶著笑意,優閑地與她抬杠。
其余的人就瞧著他倆斗嘴,驚異地注視著以冷酷著稱的夜魅,在絕影持續的斥責聲中毫無怒意,還莫名地表情柔和、帶著微笑,讓人不覺那「安自在」有何可怕。
「幸虧你趕來得巧,不然你就等著見閻王吧!」絕影拉著冷颯回房,對眾人拋下一句,「誰都不準來煩我!」
眾人先是有些錯愕,一會兒便相顧而笑。這就是玉面邪醫會干的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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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著冷颯回房後,絕影交代冷颯不要妄動,便匆忙跑去搜尋必須的藥材。
雖說冷颯看來好好的,但因動了氣,體內毒性竄走得更快,不是對醫術專精的人,絲毫察覺不出他的不同。
冷颯在見到絕影平安無事後,繃緊的身心便全然放松,而安自在更是如猛虎出柙,迅速耗盡他的體力。他躺臥在床上,面孔帶著幾絲黑氣,神智逐漸混沌。
終于備齊藥材的絕影返回房間,看到的便是這樣的景象。
她拋下手上的東西,飛快地沖到床沿為他把脈,接著快速地整理藥材,開始為他療傷祛毒。
褪去冷颯的衣物後,絕影取出隨身攜帶的銀針,扎入他周身大穴,再依穴道的不同,捻細各種藥材于針頭上,以小火慢慢薰燒,直至絲絲黑血自穴中流出,再抽出銀針浸于事先備好的藥水中。如此反覆好幾回,才見黑血流盡,鮮血取而代之。
絕影收回所有的銀針,取來藥布于冷颯身上按壓擦拭,最後扶起他的身軀,以雙掌抵住其背,驅除他體內最後一絲毒性;待他吐出胸口的淤血,絕影才收回手掌,溫柔地扶他躺平,才算大功告成。
雖然療法說來簡單,但也花去絕影一天一夜的時間,更損耗她的精力。她撐著虛軟的腳步,端來剛煎好的湯藥,扶著床柱坐下,想冷颯該醒來了。
冷颯緩緩睜開黑眸,便對上絕影擔憂的美眸;他漾起笑容,接過她手中的瓷碗,仰頭將藥汁喝得精光。
「什麼時候了?」冷颯詢問。
「亥時或子時吧,我也沒注意,總之過了一天就是。」接過空碗隨手放在一旁的茶幾上,絕影不經心地回答。
趁著絕影把脈的時候,冷颯細細地瞧著她,發現她俏臉慘白,神情虛弱。她一個起身想取來手巾,卻昏天暗地站不住腳,冷颯眼明手快地拉她入懷,避免她跌坐在地。
「你不會是不眠不休地替我療傷吧?」冷颯心疼又憐惜地問。
絕影合眼待暈眩過去,氣息不穩地開口,「我已經服了顆玉還丹,待會兒就沒事了。」
「你就是這樣不愛惜自己!」冷颯掀開被褥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不理會她的掙扎,輕聲細語地哄著她睡覺。
「要不是你沒事去挑了梅谷,我何必那麼辛苦地替你醫療?你又不是不知道治療本來就是如此,哪能半途而廢?」絕影咕噥著。
「好,都是我不好。趕快休息吧!」
絕影低聲嘆息,輕緩地說著︰「還好你回來得快,否則我還真不知該如何救你。以後別再這麼貿然行事了。」
「只要有你在身邊,我又有什麼好擔心的。」
「還說!萬一你沒找到我,或是我真的怎麼了,你豈不死得莫名其妙?」
「我現在不是平安無事嗎?別操心了。」冷颯稍微停頓一下,語意深遠地說︰「倘若你真的怎麼了,我也不會放過閻羅王的。」
沒有甜言蜜語,有的只是滿腔的真情。絕影一顆心暖烘烘的,淚眼汪汪地倚著冷颯健壯的胸口,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其實,昨夜看你毫無生氣地躺著,我真怕救不活你。倘若你真有什麼不測,教我要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