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
「因為這兩個是不一樣的,也不可以一樣。」
「為什麼不可以?」杜詩凱執拗地追問。
杜信安用手指搔搔耳鬢,不自覺地嘆氣,正當他不知所措時,方雪雁輕盈地走進餐廳。
案子倆見到她,同時一震,都擔心她听見兩人方才的對話。
她笑笑,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清。「有咖啡嗎?我覺得頭有點重,好像還沒完全睡醒。」
「有啊。」杜信安連忙起身,倒了一杯咖啡給她。
她接過咖啡,安靜地夔飲,從她活淡的笑顏,杜信安看不出她對昨夜兩人那場爭吵與之後激情的親吻作何感想。
她只是喝看咖啡,眸光慵懶地巡視周遭,跟看落定于餐桌上的便當盒,秀眉訝異一揚。
凱凱察覺到她的視線,主動報告。「這個便當是爸爸做的,今天是禮拜五便當日。」
「是他做的,真的假的?」方雪雁表示不相信,湊過去瞥了眼便當內容。「一定又是拿冷凍食品進微波爐解凍充數吧?」
「才不是呢!這青菜還有小熱狗,都是爸爸親手做的。」
「呵呵,你不用幫你老爸掩飾了,他連泡個面都懶,怎麼可能幫你做便當?」
「是真的!我沒說謊,真的是他親手做的,這些早餐也是他弄給我吃的,他很努力!」杜詩凱激動她為父辯解,小臉微微漲紅,像是要哭了。
兩個大人都震驚了,呆了幾秒,方雪雁放下咖啡杯,溫柔地模模凱凱的頭。「我知道了,你爸爸很努力做這個便當,我不應該笑他的。」
凱凱沒說話,驀地起身,像是對自己方才的反應感到很羞愧,邁開兩條小短腿,飛也似地逃離。
方雪雁目送他背影,跟著,轉向與她同樣悵惘的杜信安。「你兒子很愛你,你知道嗎?」她頓了頓,在他還來不及回話前,端著咖啡起身。「對他好一點吧!愛他多一點——這是你欠他的。」
她悠然感嘆,語落,盈盈離去,留下他獨自沉思。
吃過早餐後,方雪雁要求杜信安開車送她去電視台開會,兩人先把凱凱送進幼稚園,途中經過一家美容院,她要求下車,命他在附近等待。
他以為她大概是去洗個頭、吹整發型,沒想到一小時後,坐回車里的卻是一個換然一新的女人。
她將頭發剪短了!
那一頭美麗飄逸的長發,多少男人神魂顛倒、多少女人夢寐以求的烏絲,她竟能狠心剪斷。
「好看嗎?」她轉向他,嫣然一笑。
他愣了好片刻,終于揚起嘴角,似笑非笑。「你知道,你不管剪成什麼樣的發型,都好看的。」
這似乎並不是她想听的答案,容光一黯,笑意斂逸。
「開車吧!」她別過臉,望向窗外。
他偷覷她的側顏,剪了頭發,她的輪廓顯得更立體了,貝亮狀的耳朵露出來,增添某種不可思議的靈氣。
她似乎更美了。
老實說他很意外,他一向喜歡女人留長頭發,也一直認為她豐盈軟綿的烏絲很迷人,但剪短頭發的她一樣很有魅力,其至更有魅力。
可為什麼她會忽然想剪頭發呢?為何斷去長發後,臉上會是這種近乎惆悵寂寥的神情呢?
杜信安蔡眉,心弦不由自主地揪緊,他命令自己專心開車,但胸臆依然橫梗一股復雜的情感。
第7章(2)
到了電視台,導演看見方雪雁的新發型,整個人駭然呆住。
「你怎麼了?雪雁!怎麼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了?你的招牌長發呢?那頭漂亮柔順得可以去拍洗發精廣告的長發呢?」
「我剪掉了啊!」她聳聳肩,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剪掉?你把它剪掉?怎麼能剪掉?怎麼舍得啊!」導演崩潰似地抱頭嘶喊。「你不知道有多少男人最迷戀的就是你的長頭發嗎?」
「我知道啊,但那發型不適合這個角色。」相對導演戲劇化的反應,方雪雁顯得很冷靜,幾近淡漠。
「什麼意思?」導演收拾激動的情緒,不解地問。
她不解釋,比了個手勢,直接試演一段給大家看。
她表演的情節是一段保母的獨腳戲,在庭院里一面剪花、一面哼歌,然後,在剪下一朵花時,她驀地想起什麼,止住拌聲,容顏浮上淡淡的哀愁。
她搖晃著俏麗的短發,全身洋溢著活潑靈動的韻律感,看來很年輕、可愛,對生命充滿熱情,表情變化多端,讓人不自覺地跟著心情起伏。
就這樣,她只用一個嶄新的發型、一雙靈妙的眼眸,就詮釋出一個討人喜愛的形象。
導演看過這段獨腳戲,發呆片刻,才吶吶地下結論。「這樣不像壞女人啊!」
方雪雁噗嗤一笑,淘氣地眨眨眼。「導演以為一定要陰沉憂郁才能使壞嗎?一個外表顯得光明燦爛,轉過頭去眼神里卻浮現陰影,這樣的女人使起壞來,不是更令觀眾看迷嗎?我要在笑的時候使壞,笑得愈甜,肚子里壞水愈多,就是這樣一個角色。」
語落,她回復到之前憂郁的表清,垂斂眸,盯看花朵,她拿一支原子筆代替花睫,表演手指因過度握緊而被刺傷,流出幾滴鮮血。
她將受傷的手指送進唇畔,輕輕地吮看,然後,唇角忽地漾開笑意,一抹青春甜美,又帶看幾分邪氣的笑,很奇異卻也很嫵媚的笑。
那樣的笑,足以魅惑任何男人。
她探出粉紅色的舌尖,舌忝著血……
導演倒抽口氣,忽地用力拍手。「對,就是這樣!版訴編劇修改角色、調整劇本,我們就用這種感覺來拍,一定能成的,我有預感,這角色會中!」
他急促地對助理下指示,又轉過頭來,對方雪雁討好地笑。「你真是太厲害了,雪雁,我們找你來拍這部戲真是找對了!除了你,大概沒人能演得來這個又甜又壞的角色。」他不絕口地稱贊。「喔,對了,有件事還沒跟你說,演大老婆的演員換人了。」
「換人了?」听聞這件事,杜信安比方雪雁還敏感,飾演大老婆將會是在戲里和雪雁互飆演技的竟爭對手,是誰來演很重要。「怎麼會忽然換人?那誰要接?」
「說是檔期軋不來,我看是沒信心跟雪雁比演技吧!」導演呵呵笑。「不過你們放心,我們換的這個演員也是上得了合面的,最近剛演過一部電影,評價還不錯。」
「到底是誰?」
「說來你應該也跟她很熟,以前她被你帶過。」
「被我帶過?」杜信安有不祥預感。
「就是溫曉霧啊!」
待大伙兒差不多開完會時,溫曉霧才姍姍來遲,她藉口說路上塞車,但杜信安很明白,這是她的老把戲,她喜歡營造第一次出場的戲劇感,
認為唯有適時地表現出自已的大牌才能得到他人的尊重。
尤其是在竟爭對手面前,她更會無所不用其極地暗示自已的優越。
從前,他曾勸她好幾次改掉這老毛病,但她就是改不了,其實這也是她建立自信心的一種方式,她擔心自己氣勢壓不過人,所以才耍任性。
沒有人責怪她,因為她笑得太美、太嬌媚,導演跟制作人這些大男人都吃她那套,方雪雁也不吭聲,默默看她有意無意地施展魅力。
開完會,方雪雁比個手勢,要溫曉霧私下跟她談,兩人來到電視台二樓的餐廳,坐上角落的沙發,杜信安自然也跟過來,
「我要喝咖啡,你去幫我買。」方雪雁想支開他。
他點點頭,正要去餐廳拒台點咖啡時,她搖搖手指。「不是這邊的咖啡,我要Starbucks的熱Latte。」
「Starbucks?」杜信安庵眉。「明明這邊就有賣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