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啊!」春天驚呼。「快來人啊,有人搶走我們的馬。」
她不叫還好,這一叫,引來暴民們注意,幾個彪形大漢圍上來,德芬見他們一身粗衣,面目猙獰,芳心一沉。
「這位俊俏小扮細皮女敕肉的,身上穿的衣衫也是上好的質料,應該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吧?」
「是、是又怎樣?」春天也察覺到情況不妙,臉色發白。「該不會你們……也想搶吧?」
大漢們相顧一笑,彼此使了個眼色,一步步走近,德芬突然抓起春天的手,轉身就跑。
但兩個弱女子又怎能跑得過男子漢?不一會兒,兩人便被追上,正無計可施時,一個清秀少年無聲無息的湊過來。
「小子!你來湊什麼熱鬧?還不快給大爺閃開?」其中一名大漢喝斥。
少年眨眨眼,也不知听沒听懂,不說話,也不退開,仍是直挺挺的站在原地,擋在德芬與春天身前。
「瞧這小子身上也是穿金戴銀,看得人眼花,干脆一起搶了!」
「好啊!」
幾名大漢挽袖掄拳,捉住少年便是一陣痛打,將他打得在地上哀號翻滾,德芬看不過去,連忙出聲制止。
「你們別打了!要什麼都給你們吧,別打了。」
大漢們這才住手,德芬以眼神示意春天將錢袋交給他們,自己則蹲下來察看少年的傷勢。
「你沒事吧?傷得嚴重嗎?」
少年默不作聲,伸手踫了踫受傷的眼窩及嘴角,眉間一陣抽搐。
德芬知他必然是感到疼痛,從懷里掏出絲帕,輕柔的為他按去嘴角血絲,歉然說道︰「對不起,都是為了就我們,才連累了你。」
少年搖頭,似是要她別介懷。
「除了銀兩沒別的嗎?」大漢們得了錢袋並不滿足,目光仍顯露貪婪。「身上還有什麼貴重珠寶,全掏出來吧!」
「你們怎麼這樣?」春天又氣又怕,「錢都給你們了還不夠?難道我們不用自己留點路上花用的盤纏嗎?」
「廢話少說,還不快給!」
雙方爭論時,城門忽地開啟,一列兵士殺出來,抗議的農民頓時大亂,行搶的大漢也急忙逃竄,德芬、春天和少年都被困在人潮里,動彈不得。
正慌亂時,一道黑影猶如旋風卷來,刀光進落,附近幾個人都被殺傷了,悶哼倒地。
是誰?
德芬恍然,只是那個玄衣男子一把將少年攬進懷里,緊緊護住。
「藍,你怎麼樣?還好吧?」瞧清懷里的少年滿臉是傷,男子眉目一擰,星眸射出凌厲殺機。「是誰傷了你的?好大的膽子!」
經過一番打斗,兵士們很快便制服抗議的群眾,一個個捆綁起來,德芬和春天也被綁了,一同跪倒在地。
玄衣男子將少年交給侍衛,邁步走至暴民前方,鷹目銳利的掃掠而過。
「大人,請問該如何處置?」兵士統領尋求他的指示。
他冷冷牽唇,手一擺,漠然擲話——
「把這些人全給我殺了!」
一句話,就要了數十條人命!
而且,其中還有不少是老弱婦孺,就算這些農民鼓噪暴動是不對,但他連問都不問一聲,不升堂、不審訊,肆意定罪,草菅人命……
這就是她六年來心心念念、想再見一面的救命恩人嗎?
德芬揚首,直視凜凜站在數尺之遙的玄衣男子。黑色似乎是他的象微,當年在玄武令轄下擔任星宿主,他穿黑色官服,如今到領地,他仍是一身銀絲黑袍,墨發簡單以發帶束起,既貴氣又灑月兌。
六年了,他更成熟了,面上添了幾許風霜,眼神不復往日深邃中隱含放肆的笑意,變得陰沉幽暗了,透著冰冽寒意。
他變得可怕了……不,或許他原本就是個暴戾陰狠之人,當年,他不也一刀俐落地殺了兩名星徒嗎?
「饒命啊!大人,饒過小的吧!我們只是輝見州牧一面,只是有話想跟他說啊。」
「大人,小的家里還有好幾個孩子,他們等著爹娘帶吃的回去啊!他們已經餓了好一段時間,都瘦得只剩骨頭了!」「大人、大人,請饒過我們吧,我們知道錯了……」
听聞黑玄下了格殺令,跪成數排的農民全都慌了,一個個哀求告饒,吵嚷不休。
而他听著,卻是冷然不動聲色,回過頭,檢視那位受傷的少年片刻,然後攜起少年的手。
他這就要走了嗎?德芬眯眼,一波波浪潮在胸海翻滾起,暗暗掐握拳頭。
「殿、殿下,怎麼辦?難道這些人當真要被殺了嗎?」春天滿臉驚慌,低聲問她。「那我們呢?要不要告訴那位大人您的真實身份?」
德芬不語。
「殿下……」
第3章(1)
「都給我安靜!」帶頭的兵士統領厲聲呵斥,橫刀高舉。亮晃晃的銀色銳芒閃過,嚇得一干人等慌忙閉嘴,春天亦驚恐的不敢多言。
「你們這些劣民暴徒,膽敢犯上作亂,冒犯了領主大人,如今就將你們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且慢!」一道清亮的嗓音壓下了統領的宣言,眾人皆是一愣。
「我有話跟領主大人說。」
「大膽刁民,這里豈是你胡言亂語之地?」
「領主大人請留步,听我一言。」
黑玄本欲離開,聞言,轉回身子,深銳的眸光落定聲音來源。
發話的人正是德芬,她昂起下頷,目光不偏不倚,與他直視。
竟敢這樣看他!黑玄冷冷一哂,倒覺得有趣極了。橫目睥睨,听她有何話說。
「領主大人,在下——」
在下?黑玄劍眉一挑,這可不是對比自己高高在上之人該有的自稱。
察覺他神色有異,德芬念頭一轉,迅速改口,「小的不甚明白您為何震怒,下令殺了這里所有的人,不過若您是為了那個少年,可是誤會大了。」
誤會?黑玄眉峰挑得更高。
「傷害那個少年的,並不是如今被捆綁在這兒的任何人,他們早就逃之夭夭了。」
「對、對啊!」一旁的春天搭話,替主子證明。「那時候有幾個賊人想對我們行搶,那位穿藍衣服的少年公子過來湊熱鬧,結果也成了那些賊人的目標,把他狠打了一頓,要不是我們公——我們家少爺出手相救,那位少年公子還不知會被打成什麼樣呢!」
「你說,是你家少爺出手相救?」黑玄話里頗有諷刺意味。
「是……是真的啊,我可沒說謊。」春天委屈的癟嘴。「我們把身上的銀兩全掏給他們了耶,連一點點都沒留下,這下只能典當首飾當盤纏了。」
「盤纏?」黑玄冷哼,「你認為你們還有需要動用到盤纏嗎?」
「怎麼沒需要?我們還得回天上城一」
「愚蠢刁民!」兵士統領看不過去,發聲怒斥。「你跟你家少爺今天就得死在這里了,還什麼盤不盤纏?」
「你才蠢咧!我們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告訴你,我家少爺可是當今——」
「春天!」德芬喝止。
喔,春天連忙伸手掩嘴,她差點說漏嘴了。可不說行嗎?不坦白公主的身份,要如何逃過今日大劫?
春天迷惑的望向主子,德芬對她警告的搖搖頭。
「藍,他們說的可屬實?」黑玄轉頭問少年。
少年點頭,還比了一串手勢,示意這主僕倆是好人。
黑玄沉吟不語。
德芬觀察他神色,知他信了少年的話,「既然領主大人已確信一切都是誤會、可否放過我們?」
黑玄擺手,對兵士統領下令。「解開這兩個人的繩索。」
「是。」統領領命,示意屬下動手。
「那其他人呢?」除落繩索後,德芬一面揉撫疼痛的手腕,一面問。
其他人?統領听她詢問,面色一變,覺得她實在太不識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