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個女孩,改變了他吧……
「你今天為什麼打電話約我?」
「因為韋彤,她希望我能面對過去。」
丙然是她!
「我得感謝她。」嚴飛低喃,神情浮掠幾許悵然。沒想到他們兩兄弟因一個女人絕交,又因另一個女人和解。「她是個好女孩,你要好好珍惜。」
「嗯,我知道。」嚴琛頷首,眼神醞釀決心。
***
台東,關山小鎮。
這個全台灣人口最少的小鎮,卻擁有一條長達十二公里的環鎮自行車道,以及不輸給任何地方的秀麗景致,遠跳花束縱谷,山巒起伏,近觀阡陌縱橫,綠野乎疇,秋冬時節,錯落的稻田間,還能見到五彩繽紛的各色花朵,向日葵、大波斯菊,欣欣向榮地綻放笑顏。
還有用傳統水稻及紫稻栽植出的彩繪稻田,听說前陣子有個年輕人,請稻農栽了一男一女相擁的圖案,高調地向女友求婚。
當然對方一定點頭答應了,如此浪漫的求婚,哪個女人能抵抗?
周韋彤微笑,停下單車,欣賞日落風光,晚霞宛若油彩,一層又一層地在天空涂抹,震撼人心。
自從來到這個偏僻的小鎮後,她養成了在黃昏時騎單車的習慣,每回騎乘,都會有不同的發現,不同的驚喜。
這里,是她高中同學Liz的娘家,Liz爸媽開了一間民宿,正好缺個幫手,于是她便住下了,平日在民宿幫忙,周末的時候教附近的孩子畫畫。
日午過得平淡,卻很順心,當地人很熱情,輪流招待她,教她體驗農家生活,民宿的客人也常與她分享各地趣聞。
她學到許多,也成長許多。
最重要的是保持開放的胸懷,當緊閉的心扉打開了,自然可以迎來全世界的美好。
這是她最近深深領悟到的道理。
她過得很快樂,雖然,也很寂寞。
因為她想念嚴琛,相思的滋味有幾分甜,但更多的時候是苦澀。
他過得好嗎?是否按時吃飯?笑得多嗎?走在路上,看不看得見周遭小小的美麗、听不听得到鳥兒婉轉啾鳴?
她想,他會不會也偶爾想起她?
娘親說,她這是自尋煩惱,在電話里勸她回台北,再與他見一面。
她堅決不肯。「我不想當別的女人的替代品。」
「你又知道自己只是替代品了?」
「這很明顯,不然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
「他對你好,當然是因為他喜歡你啊!」
她幽幽嘆息。「媽,你不懂。」
她承認,他也許是喜歡她,但也是因為她長得像他難以忘懷的舊情人。
「你才是傻瓜呢!」娘親指責她。「你不是說最近對自己有自信多了嗎?怎麼還是一樣鑽牛角尖?」
「我沒有啊!」
「還說沒有?之前你不是跟我說你那個冷血老板好像變了一個人嗎?說他懂得笑了,還會跟你一起玩游戲?」
「是沒錯,但那不是因為我的關系……」
「不是你,是誰呢?你就是你,就算跟他前女友長得像,也不是那個女人,而且那個前女友,只會惹他煩惱難過,你卻跟他一起找快樂——你好好想想,彤彤,讓他笑口常開的人是你,陪在他身邊的也是你,不是那個女人的鬼魂!」
「可是……」
「如果不是你,那男人會懂得笑、懂得快樂嗎?你不是說過,你誤會你那些高中同學了,不是她們排擠你,是你自己自卑、怕受傷,覺得自己比不上她們的成就,忽視了她們其實也是各有各的難關——你現在對那個男人,不就是在做同樣的事嗎?你預設他把你當成前女友的替代晶,難道不是在畫地自限?你不怕因此錯失一段可能的愛情嗎?」
她畫地自限,錯失愛情?
母親的勸說令她震撼,她一直以為她學會了開啟心扉,原來還是膽怯地將愛情關在門外?
是這樣嗎?
周韋彤想不透,心弦卻隱隱觸動。
她刻意換掉手機號碼,不聯絡他,也不讓他找到自己,是否下意識地逃避面對現實?
因為她害怕,害怕自己的表白換來的只是冷漠以對,在信里道謝,祝他幸福,其實只是假裝灑月兌。
她怕得知他的反應,更怕他沒有反應,于是選擇逃離……
是這樣吧?周韋彤苦澀地自嘲。
日落了,天色黯淡,在路燈一盞盞亮成一線時,她踩著單車回民宿,幫忙準備客人的晚餐。
飯後,她陪Liz爸媽泡茶聊天,直到夜深了,她道晚安,回到借住的臥房,洗過澡,站在窗邊擦發的時候,听見窗外傳來漸浙瀝瀝的雨聲。
下雨了。
她痴痴地望著流過窗扉的雨滴,心房忽然空了,虛無蔓延。
煙雨蒙蒙的夜晚,她總是特別想念他。
不知過了多久,手機響起短促的鈴聲,驚醒她落寞的思緒,她拾起手機,是娘親傳來的簡訊。
有人托我將這個網址傳給你。
簡短的一句話,附上一串網址。
她打開擱在梳妝台上的筆記型電腦,連上網路,輸入網址,原來是一段上傳到YouTube的影音檔。
是什麼呢?
她好奇地點開影片,畫面出現,一開始,是蔡常熙爽朗的笑容。
「嗨,韋彤,好久不見,你還好嗎?」
接著,是更令她意想不到的嚴飛。「沒想到我也在吧?其實我們今天等于是來做慈善工作的,幫一個不懂示愛的家伙表白,就是他!」
一道熟悉的身影既預警地闖進畫面,她驚怔,頓時斷了呼吸—一
第10章(2)
***
「呃,該怎麼說好呢?」
突然被推到鏡頭前的嚴琛很尷尬,不安地深呼吸、清喉嚨,準備動作一連串,嘴里偏偏蹦不出一個字來。
蔡常熙翻白眼。「Boss,你干脆點!像個男人好嗎?」
「就是啊。」嚴飛跟著笑。「這樣拖泥帶水的,很不像你耶。」
「知道了,你們少羅唆!」嚴琛狠狠一瞪,把兩個礙事的旁觀者都瞪離螢幕範圍。然後,他揚眸直視鏡頭,頰畔浮著可疑的窘色。
「周韋彤,你到底躲哪里去了?說聲謝謝就可以不見人影嗎?知不知道我一直在找你?你媽不肯告訴我你的下落,委托徵信社也找不到,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死了?我警告你—一」
某條無影腿踹來,他連忙改口。「我是說,我有話跟你說,你給我听著。」他頓了頓,又是皺眉,又是嘆氣,仿佛對接下來自己將要做的蠢事感到很難堪,掙扎許久,還是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稿紙。
「周韋彤,我……喜歡你。該說謝謝的人是我,你改變了我,如果不是你,我還是以前那個機器人,每天只曉得工作,到處惹人厭,所有人都恨我,就連我親弟弟都不敢跟我說話——」
一聲詭異的嗤笑。
他眯眼,怒視笑聲來源,一片識相的沉寂,他抿抿嘴,不情願地繼續念情書。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整天想蹺班,不會在該工作的時候只想著玩。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迷上AirHokey,不會在看電影時發笑。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像個笨蛋,看著人家的睡顏發呆,不會偷拍她的照片,像個變態不時就拿出來看——是你帶壞了我,韋彤。」
她帶壞他?她失笑,眼眸氤氳著淚霧,他也抬頭望向鏡頭,嘴角似笑非笑地勾起。
「遇見你之後,我才知道我的人生有多無趣、多干枯,如果不是你,我不會像現在這麼快樂。」墨幽的眼眸波動著奇異光影。
「我在東京喝醉酒那天,你說我喊著燦心的名字,你以為我還愛著她,其實不是,我是……也不能說恨,那種感覺很復雜,我只是想問她,為什麼不把事情了斷清楚?為什麼要在我跟阿飛之間投下震撼彈,然後就自顧自地離開?我想我是氣她,她就那麼不負責任地走了,害我們兄弟都那麼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