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睜大眼,半晌,懶洋洋地拍拍手。「了不起。」
她翻白眼。
「你這小表很有口才,我看你以後應該可以參加辯論社。」
這是揶揄還是諷刺?她用力瞪他。
他卻是滿不在乎地笑,伸手揉揉她的頭。
又來了!她最討厭他這個動作了,擺明把她當小孩。
「你離我遠一點啦!」她怒斥。
「拜托,是誰自己一大早跑來人家家里的啊?」田野頗冤枉。「好不容易禮拜天放假,想多睡一會兒,都被你吵醒。」
因為……她很無聊嘛。
黎妙心嘟嘴,絕不承認自己是想見他才自動自發到他家拜訪。「都九點多了,睡什麼睡啊?太陽都曬了。」
「不睡覺,要做什麼呢?」他坐在書桌前打呵欠,撕下一張便條紙,又開始亂涂鴉。
她默默看他畫畫,難得安靜下來,像個洋女圭女圭乖巧地坐在一旁。
他畫著畫著,忽然覺得氣氛太異樣,猛然回頭望她,星眸一閃。
「怎樣啦?」秀巧的眉尖一蹙。
他打量她片刻,淡淡微笑。
她心韻亂了調。「笑什麼啊?」
「你啊,都這麼乖就好了。」他煞有介事地感嘆。
她听出他又在調侃她,懊惱地瞠眸。「對啦,我就是很不乖,怎樣?不然你扁我啊?」
他笑了,捏捏她秀巧的小鼻子。「我可是男生,怎麼能打女生?」
她冷嗤。「誰說男生就不能打女生?」
「當然不行,這可是——」他驀地頓住,臉色一變。「你該不會被打過吧?是你爸嗎?」
她一凜,倏地跳開,直覺躲避他太過熾烈的眼神。「大人教訓小孩又不是多稀奇的事。」
「是這樣沒錯。」田野皺眉。但若是家暴,事情可就嚴重了。「喵喵,你老實跟我說——」
「就說了我不是喵喵!」她打斷他。
「好吧,心心。」他換個稱呼。「你——」
「肚子餓了啦,我要吃早餐。」她故意喊,蹦蹦跳跳地離開他房間。「田媽媽今天做了日式煎蛋喔,你再不來吃,我就把你的分也掃光。」
她來到餐廳,猜想田野一定馬上跟來。說到吃的,尤其是他愛吃的,他可是當仁不讓。
丙然,沒幾秒,田野便沖到餐桌前坐好。
她偷笑,剛熱好牛女乃的田媽媽也忍不住笑。
「我就知道,別人去叫都沒用,只有心心才能把我這個愛賴床的兒子拉起來。」她將兩杯熱牛女乃擱上桌,笑咪咪地望向黎妙心。「心心,以後來當田媽媽的兒媳婦好不好?」
黎妙心一怔,還來不及說話,田野便搶著抗議。
「媽!你胡說八道什麼啊?」
「我說真的。」田媽媽超認真。「我昨天還跟你爸說呢,你長這麼大,還沒見過你帶哪個女孩子回家,只有心心——」
「是她自己硬要跟我回來的耶。」田野澄清。「而且她才小學五年級,怎麼可能是我女朋友?」
「哥是老牛吃女敕草。」田野的弟弟田莊慢悠悠地踱進餐廳。「我贊成心心當我大嫂,只是可能委屈她了。」
「你這小子欠扁啊!」田野筷子一挾,飛快凌厲地朝弟弟揮去。
「ㄟ,我擋!」田莊也反應敏捷地持起筷子,應付哥哥的攻勢。
兩兄弟拿著筷子在空中交戰,仿佛武林高手相互過招。
田爸爸在洗手間辦完大事,經過餐廳,興沖沖地跟進來看好戲。「田莊,這招妙!唉,慢了一點,真可惜……喔喔,田野,閃得好啊!」
「老爸,你到底是站哪一邊的?」兩兄弟同時不耐地回頭。
「我兩不相幫。」田爸爸悠哉地在餐桌的主位坐下,攤開報紙。「兩邊都是我的兒子,所以我決定幫我兒媳婦,對吧?心心。」
「就說了我跟她不是那種關系!」田野惱羞成怒。
他干麼這麼火大啊?跟她扯上關系很糟嗎?
黎妙心很不悅,雖然她對這個熱血笨蛋也沒啥好感,但他愈是想跟她撇清關系,她就偏要纏著他。
「沒錯,我就是田野哥哥的女朋友。」她笑嘻嘻地來到田野身旁,勾住他臂膀。
「喔喔喔∼∼」全家怪叫。
田野超尷尬。「黎妙心,你瘋了啊?!」
她沒答話,只是甜甜地笑,小臉蛋貼靠他手臂。
田野窘得臉頰發熱,全家歡聲雷動,田莊還很欠揍地吹起口哨。
「哥,我跟你說,你不吃虧的啦!以你弟弟專業的眼光來看,心心絕對是個美人胚子,長大以後一定很漂亮。」
「是啊,我也這麼想。」田媽媽贊成。
「加我一票。」田爸爸也舉手。
「十年後,你一定會為我神魂顛倒。」黎妙心信心滿滿。
四票通過,多數表決。
田野屈居弱勢,辯無可辯,只得硬生生吞下一口悶氣,右手抓起煎蛋,藉著狼吞虎咽發泄自己的不滿。
吃過早餐,全家人作媒作上癮,強逼田野帶未來的田家長媳去約會,而且附注愈浪漫愈好。
「哥你長到十七歲了,連個女朋友也沒交過,你弟弟我真的替你感到十分之羞愧,這難得的第一次,你可要好好把握啊。」今年才十五歲,已經換過四任女友的田莊苦口婆心地規勸。
田野的回應是賞他一記回旋踢。
兩人來到屋外,離開家人的雷達監控區,田野便迫不及待地聲明。「黎妙心,我跟你說,剛剛那些都是玩笑,不能當真。」
她當然知道那些只是玩笑話,當她跟他一樣笨嗎?
黎妙心郁悶地眯眼,雙手環抱胸前。
「我雖然沒有女朋友,可是我心里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田野還慎重地強調。
她心弦一扯。「誰?」
「這個你不必知道,總之有這麼一個人。」
「到底是誰?」她要知道是哪個女生能讓這個傻蛋傾心戀慕。
田野堅持不肯說,或許是有些青春少年的羞澀,難以道出心上人的芳名。
但他不說,黎妙心自然有辦法調查,花了兩個禮拜跟蹤,就在第二個周末,發現女主角的真面目。
她是住在鎮上另一頭的少女,同樣是十七歲,在市區一所女校就讀,平日住宿,假日才會回家。
她的容貌清秀,說不上多漂亮,但五官縴細,身材裊裊,頗有蒲柳之姿,胸部不算豐滿,但至少比平胸的小女生有料。
這次回家,她特地約田野見面,就是有事請他幫忙。
「阿野拜托,這件事只有你可以幫我了。」她嗓音清柔,如黃鶯出谷,听得人全身酥麻。
田野幾乎是立刻赧紅臉。「什麼事?你盡避說。」
「就是啊,我們下禮拜要交一幅寫生水彩畫,我怎麼畫都畫不好,你教教我好不好?」
「這有什麼問題?」田野一口答應。「你想畫哪里?」
「嗯,就畫我們鎮上那條小溪吧,那里風景挺不錯的。」
「OK。」
田野準備好畫具,帶著少女來到小溪邊,說是教她畫畫,其實根本是他一手包辦,少女只是坐在草地上,自顧自地看書,準備下禮拜的期中考。
有這種笨蛋嗎?根本被利用了嘛!
黎妙心旁觀這一幕,看得好氣。她氣少女沒把田野放在心上,更氣他一頭熱,看不出人家完全無心。
兩個小時後,田野大功告成,少女拿到風格鮮明的水彩畫,滿意地嫣然一笑,話不多說,馬上找借口告辭,留下田野傻傻站在原地,仿佛還在回味她的一顰一笑。
黎妙心從大樹後踱出來,愈想愈惱,用力推他一下。
「喵喵?」他愕然。「怎麼是你?」
「人都走遠了啦,你還發什麼呆?白痴!」
「你……都看見了?」他有些窘。
「對啦,笨蛋,我都看見了。」她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人家根本對你沒意思,你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