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會又要我的命吧?」他苦笑。
「怯,你的命值幾兩錢啊?」她故作不屑地踐踏他男性尊嚴,旋過身,指尖狠狠掐進他掌心肉里,掐得他痛到眉宇糾結,她卻笑著,無辜又柔媚,像個愛使壞的魔女。「要補償我的話,金卡拿來。」
「嘎?」他一時沒領會。
「走啊。」她繼續描他的手。「去Shoping!」
紐約,第五大道,名品街。一間接一間的名牌精品店,在初秋的藍空下花枝招展,華麗的玻璃櫥窗吸引無數行人目光,夏晴逛得盡興——Gucci、Hermes、LV、Chanel……她每家都進去,大手筆地掃貨,連續刷爆關雅人幾張信用卡。
「又爆了嗎?」她看著他尷尬地從店員手中收回最後一張信用卡,夸張地嘆氣。「原來你的補償誠意,不過如此。」
他掃她一眼,明知她玩什麼把戲,卻無可奈何。
「那這個包包怎麼辦?」她把玩著手中一個當季限量款晚宴包,假意萬般不舍。「人家好喜歡耶。」
必雅人看看她,又看看包包,確實與她相襯,品味不俗。「好吧,你等等。」
語落,他模索運動夾克內袋,掏出一本支票簿。
她瞪著他簽發支票。「你干麼?」
他沒回答,將支票遞給店員。「這樣夠了吧?」
「是,馬上為你包起來。」店員欣喜,難得遇到豪氣的大客戶,樂不可支。
必雅人轉過身,朝夏晴秀了秀手上的支票本。「我這里還有一迭,你還想買什麼嗎?」
他瘋啦?她郁惱。「你確定你支票賬戶里有錢嗎?到時不能兌現就糗大了。」
「不夠的話,我會請銀行員幫我從其它賬戶轉進去。」
瘋了,真的瘋了!他只不過是個高級白領,又不是那種祖產花不完的富家公子,這樣肆無忌憚地浪費,以為錢很好賺嗎?
「不買了。」她負氣地丟下包包,轉身走人。
他微笑,飛快地在便條紙上寫下地址,要店家直接把貨送到府,然後追上來。
「怎麼不買了?怕我付不起嗎?」
「誰管你付不付得起啊?」她冷哼。「本姑娘今天逛累了,腳酸了,想休息一下行不行?」
「當然可以,我還以為你心疼我的皮夾呢。」
誰心疼啊?她就是要敗光他所有財產才甘心!不過也不必急于一時。
她揚眸睨他,見他似笑非笑的,更氣了,忽地彎腰月兌下高跟鞋,擲向他。「我累了,不想穿了,你幫我拿著。」
她像頤指氣使的大小姐,拿他當僕佣看待,就不信他忍得下這口氣。
但他還真的忍下了,笑嘻嘻地捧著她的高跟鞋。
天哪,他不覺得丟臉嗎?她愕然,瞧他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彷佛當街替女人提鞋不算什麼。反倒是她,果足走在街頭,好不自在。可惡、可惡,可惡透頂了啦!夏晴超悶,獨自走在前頭,眼見行人投來異樣眼光,窘得斂眸,關雅人上前一步,牽她的手。
她訝異地望他。
「別怕,沒有人會笑你的。」他安慰她,語調好溫柔。
他又知道了?
「因為這里是紐約。」他眨眨眼。「怪胎特別多,我們這樣根本不算什麼。」
她怔仲,迎望他含笑的眸,心旌動搖。
對啊,這里是紐約。
她看著蔚藍的晴空,看著街邊葉片染黃的行道樹,台灣有這般清冽舒爽的秋季風情嗎?這里是異國,不是她的家鄉。
但雖然不是家鄉,她卻感覺放松,感到安心,難道是因為有他在身邊的關系?
「走吧。」他牢牢與她牽手,領她同行。
苞他在一起,就算出糗也能自得其樂。
夏晴盯著兩人交扣的手,胸臆漫開一股復雜滋味,她告訴自己,她是為了取得他信任才配合演出,這是裝的,是假的,她一點也不覺得甜蜜。
但腦海卻有另一道聲音,告訴她,她已漸漸沉迷,分不清是演戲是現實,那聲音警告她,假戲也有可能成真。而她關閉了耳朵,當作听不見!
接下來,她善盡情人「義務」,與他約會,陪他出席各種社交場合,兩人以情侶的姿態公開現身,也在社交界創造一波話題。高木真一的女人琵琶別抱了?
社交界興奮地流傳這則緋聞,而且搶人的是「GreatEagle」的當紅炸子雞,前途不可限量,兩個都是青年才俊,是名媛淑女們追逐的目標,更添八卦價值。
這下他可得意了吧?總算報了當年奪女友之仇。
夏晴嘲諷地尋思,她相信這是關雅人要求與她復合的原因之一,但她不信,這是他終極目標。
他一定有更野心勃勃的企圖,只是還聰明地隱藏著。
什麼時候才會露出馬腳呢?她警醒地觀察,卻常常發現當她窺視他的時候,他也正看著自己。他的眼神同樣機警,卻不是她以為的算計,倒像是在默默等待著什麼,有時候,隱隱透出一股絕望。怎麼會是絕望呢?她不懂。
不懂他為何會顯出那種神情,彷佛一頭困在陷阱的野獸,徒勞掙扎,找不到出路。
她回憶起一年多前,某個夜晚,他也曾顯得絕望掙扎,那夜,她初次將自己獻身給他……
不想了!
夏晴乍然凜神,不許自己深思,她不願再想起當時愚蠢天真的自己,當時,她甚至以為自己在救贖他,簡直傻得徹底……
「到了。」關雅人低沉的聲嗓拉回她思緒。
她定定神,望向車窗外一楝高聳入雲的摩天大廈,然後回頭望身旁的男人,他穿黑色燕尾服,白襯衫、黑領結,魅力殺無赦。
見他意氣風發,她忽地感到氣悶,鬧別扭。「我不想去了。」
「為什麼?」
「不為什麼,就是忽然覺得沒勁。」
「不舒服嗎?」他伸手探她額頭。
「沒有。」
「心情不好?」
「沒什麼不好。」
他凝視她,片刻,點點頭。「好吧,不去就不去。」
她震驚地看他重新發動引擎,準備離開現場。「你怎麼能不去?今天是你們公司慶祝酒會,而且還會順便宣布你升職耶!」
「管它的。」關雅人聳聳肩,滿不在乎。「就跟他們說我生病好了。」
「你!」她鎖眉,不可思議地瞪他,今天這場酒會他好歹也算是主角之一說不去就不去?
「我們去港邊走走吧。」他旋轉方向盤,車子調頭。
「雅人,你別鬧了!」
「是你說不想去的啊。」
是她沒錯,可是……
「走吧!」他灑月兌地笑。「我都不在乎了,你緊張什麼?」
他載她來到紐約港邊,下了車,遙望矗立在遠方的自由女神像。他牽起她的手。「帶你到我最喜歡的地方。」
「哪里?」她好奇地問。他卻不回答,吊她胃口,牽著她走上布魯克林大橋,這是美國最古老的懸索橋之一,鋼骨的結構,在兩旁一盞盞路燈映照下,泛出泠泠微光。
兩人沿著人行道,來到橋墩中央,往前望,是曼哈坦絢爛的夜景,往下望,是暗黑的水流。
「你不要告訴我,這是你最喜歡的地方。」她慎睨他。
「是啊,怎樣?」
她眯起眼。「該不會是想自殺吧?」
「什麼?」他好笑。「你怎會這麼想?」
「好萊塢電影里常見的場景啊,不少人都從這座橋上跳下去。」她頓了頓。
「對了,有部梅格萊恩演的電影,好像也是從這座橋穿越時空,回到過去。」
「那什麼電影?」他啞然。
「台灣翻譯成‘穿越時空愛上你’。」
「喔,愛情片啊。」他了了。「我不看愛情片的。」
「我想也是。」她諷刺地回應。一個沒有心的男人,哪會相信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