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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心 第15頁

作者︰季可薔

「……」

「只是現在想想,愛情不過是那麼回事,反正愛過傷過就算了,與其那麼費勁還要去恨某個人,我寧可饒過自己。」

「……」

「不過你別誤會,我也不是那麼輕易就原諒你。」她舉高香檳杯,作勢朝他一敬。「我們是做不成朋友了,所以希望你以後別再出現在我面前,就算見面,也不要跟我打招呼,就當彼此是陌生人吧。」

不是戀人,也不是仇敵,只是陌生人。

必雅人澀澀地凝視眼前巧笑倩兮的女子,胸臆漫開某種復雜情緒。

她成熟許多了,如今的她,已不是一年前那個半熟女孩,她身上再也尋不著一絲天真,只有理性的世故。

那個曾經聲嘶力竭地在他手機里留下決絕恨語的女孩,不見了。

而他,竟為此感到悵惘!

「Sunny。」高木真一揚聲喚,端著一盤點心回來,很自然地拈起一塊魚子醬餅干,往她嘴里送。

她張唇咬下,斜睨著高木的眼神嫵媚多情。

必雅人握緊香檳杯,胸口隱隱刺痛。

「這不是關嗎?」高木這才看見他,訝異地招呼。「我們很久沒見了吧?听說你在‘GreatEagle’步步高升,得意得很呢。」

「還好,比不上你,事業情場兩得意。」他諷刺地扯唇。

「你別笑我了!你沒听說嗎?我跟我老婆現在正協議離婚呢,這下恐怕要丟掉一大筆贍養費了。」

「為了你身旁這位美人,花點錢也在所不借吧?」

「你說Sunny?」高木笑了,親昵地攬了攬夏晴的肩。「她的確是我的寶貝。」

必雅人知道自己應當有風度地道恭喜,卻一句話也無法吐落,喉頭緊窒,宛如噙著枚酸橄欖。

「不過我離婚對你來說,應該也是好消息吧?說不定你跟我老婆——不,應該說我前妻,就可以破鏡重圓了。」高木意有所指。

必雅人很清楚,這並不是友善的表示,而是不折不扣的挑釁。

斑木的妻子Vivian是香港人,當年他們曾有過一段情,之後Vivian背叛了他,轉投高木的懷抱。

斑木故意提起此事,很明顯是為了令他難堪,他可不會隨之起舞。

「我這人有個優點,就是從來不回頭看。」他傲然宣稱。「不管過去擁有過什麼,我只看現在,以及未來。」語落,他朝夏晴微微頷首,旋身,帥氣走人。

斑木目送他挺直的背影,有感而發。「看來這個男人不好搞定。」

夏晴不語,默默啜飲香檳,容色略微刷白。

她究竟有何目的?

必雅人坐在車內,目光透過車窗,鎖定街邊一道佳人儷影。又是夏晴。自從與她在那場商業宴會上重逢後,這兩個月來,兩人不斷巧遇,大部分是在社交場合,有兩次是在餐廳,還有一次在歌劇院,這回,連他開車經過,都能瞧見她。

這算是緣分嗎?或者出自她精心的算計?

必雅人踩煞車,停在距離她數公尺之處,默默打量她。

今夜她打扮得像個清裝女圭女圭,綰著發髻,一截瑩白玉頸,一襲合身的旗袍雕塑出曼妙身段,裙擺開枚到大腿,性感惹火,美艷動人。

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心跳加速。他其實很懷疑,這一次次與她的巧遇並非偶然,而她來到紐約,是別有心機。

她說,她沒力氣恨他,真的不恨嗎?她刻意成為高木真一的情人,出現在他面前,難道不是為了吸引他注意嗎?若這是她的目的,她成功了,他的確注意到了,而且每多見她一次,一顆心便多動搖一分。

並非由于他與高木之間的心結,純粹是因為她。

必雅人收凜下頷,雙手發泄地緊握方向盤。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晚上都睡不好,只要一空下來,腦海便不由自主地浮現她的笑貌。

他猜測著她的用意,她是認真與高木交往嗎?對他是故作冷淡,抑或真的已經不在乎?

他想不透,愈是細想,愈是焦躁。

一個年輕人路過,朝她吹了聲響亮的口哨,她置之不理,傲慢地瞪走年輕人,慢條斯理地從皮包里掏出煙盒,點燃一根細煙。

必雅人頓時勃然大怒。

斑木真一人呢?為何丟她獨自站在街邊?還有,她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

看她在夜色下吞雲吐霧,他震驚不已,開門下車,大踏步走向她,不由分說地劫走她指間的煙蒂。

「你做什麼?」她嚇一跳。他將煙蒂丟地上,踩熄。「你不是最討厭煙味嗎?為什麼抽煙?」

「我抽煙不用你管吧?」她顰眉。

「戒掉!」他命令。

「什麼?」

「我要你戒煙,抽煙對身體不好。」

她愕然,良久,嘲諷地逸落笑聲。「關雅人,你沒搞錯吧?你以為自己還是我男朋友嗎?」

他怔住,這才驚覺自己反應太激烈了。

他抿抿唇,為自己找借口。「你知不知道,你穿成這樣站在街頭,又點煙,很像是攬客的流鶯?」

「你說什麼?!」

「我說,你像流鶯。」他冷酷地重復。「怪不得剛才那家伙對你亂吹口哨。」

夏晴倒抽口氣,狠狠瞪他,但不過數秒,她便壓下激動的情緒,神情凝霜。

「我不是說過嗎?請你以後就算看見我也不要打招呼,你這算什麼?」

算什麼?關雅人自嘲地冷哼,坦白說他自己也不明白自己所為何來,兩個月來,一直小心翼翼對她保持距離,今夜卻破了戒。或許是看她抽煙,令他聯想起之前努力戒煙的痛苦,沒來由地憤懣。「高木呢?」他轉開話題。

第6章(2)

她白他一眼,彷佛指責他沒資格問,卻還是回答了。「剛剛我們遇上他前妻,他前妻有些話對他說,我讓他們私下處理去了。」

「所以他就留你一個人在這兒枯等?」

「真一也不是故意的。」她聳聳肩。

真一真一,她喊得多親密!

必雅人森郁地瞪她。「你跟高木真一怎麼認識的?」

「他是阿嬤朋友的兒子,我的箭術就是他教的。」

斑木教她射箭?

必雅人眯起眼,憶起之前兩人初次交鋒便是在射箭場上,沒想到高木與她的緣分還在他之前。

他莫名地不悅。「所以你們現在在交往?」

「算是吧。」她漫應。

「你為了他飛來美國?」他追問。「你在台灣的工作呢?辭掉了嗎?」

「是啊,我辭掉了,拜你之賜。」她詭譎一笑。

他一愣。「什麼意思?」

她直視他,他看不出那雙灼灼閃耀的眼眸是否燃著恨意。「一年前,你導演那件收購案,搶走了‘頂豐’,阿嬤氣得心髒病發,她在歐洲當藝術經紀商的兒子趕回來台灣,因為擔心她身體,決定留在台灣繼承家業。她兒子不喜歡我,我在公司很難待,剛好真一說他身邊缺個私人秘書,所以我就跟他到美國來了。」

缺私人秘書?恐怕是缺個情婦吧。

必雅人冷哼。「高木生性風流,他身邊的女人換了一個又一個,你知道嗎?」

「你當我傻瓜嗎?」她失笑。「我當然知道,之前真一來台灣出差,就曾經想追求我,因為他已婚,我才拒絕,既然他現在都準備離婚了,我想也不妨交往看看。」

不妨?這就是她跟高木交往的心態?

「你對男女關系的態度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隨便了?」

「這也是你教的啊!」她又笑了,笑意卻不及眉眼。「我干麼認真?認真也不一定保證不失戀。男女之間的游戲,八成以上都是虛情假意,就當彼此玩玩嘍,反正真一條件也不錯。」

都是因為他嗎?是他,將她變成一個站在紐約街頭煙視媚行,視愛情為游戲的虛偽女子?關雅人無言地注視夏晴,看她在黯淡的夜色下顯得格外迷離的容顏,他很想看透她想些什麼,但她的眸,已不若一年前澄澈,瞳神遙遠,教他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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