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你想跟你老板交往,怕我這個前夫礙事,所以才插手管我跟溫莉莉的事,對吧?」他語氣森冷,凍結她的心。
她惶然握著話筒,不相信他居然如此猜疑她的心思,為何他要將她想得那麼負面?在他心里,她是那種自私的女人嗎?他難道不曾想過,她其實在意的,是他的幸福?
「仲齊,你好過分……」她心冷,嗓音也發顫。
「我過分?」他冷哼。「過分的人是你吧?你說說看,你幾天沒接我電話了,你想跟你老板談戀愛,也用不著把我這個前夫踢到一邊去吧?難道我們之間的情分,你一點都不顧慮?」
就是因為太顧慮了,她才不敢接他電話,怕自己在他面前表現出醋意,怕自己不能從容大方地祝福他跟另一個女人,若是她真的能不顧與他的情分就好了,那她也不必如此自苦……
「你老實說,你是不是決定跟韓智宇交往了?」他咄咄逼人。
他憑什麼這樣逼問?憑什麼資格?他們已經離婚了,彼此都是自由之身,要跟誰交往,對方都不能干涉,不是嗎?
葉初冬用力咬牙,強忍淚意。「是,我是答應跟他交往,怎麼樣?」
蕭仲齊驀地倒抽一口氣,然後,是一陣陣長長的、仿佛要綿延到宇宙盡頭的沉默。
這樣的沉默,令她呼吸困難。
餅了許久許久,擋她錯覺自己即將斷氣時,他終于出聲了,卻是一句嘶啞的控訴。「葉初冬,你真的是……你知不知道自己快逼瘋我了?」
她愕然無言。
「你想跟那個暴躁的家伙交往,很好,我就……祝福你。」他咬牙撂話,似是噙著某種恨意。「不過小冬,有件事我很好奇。」
「什麼……什麼事?」
「難道你不會想問他跟我一樣的問題嗎?」
「什麼問題?」
「問他能不能保證永遠不再為別的女人動心。」他冷冷地笑。「我很好奇,他的答案會是什麼。」
她愕然,听著他幾乎可以說是陰毒的言語,心房無聲地破開一道口,那是曾經狠狠令她通過,一直無法真正結痂的傷口。
如今,在他有意的挑弄下,又流血了。
她震顫地哽咽,默默,掛了電話。
他做了什麼?
耳畔,響起電話斷線的嘟嘟聲,一聲一聲,清冷悠遠,仿佛月夜烏啼,听了令人斷腸。
蕭仲齊怔忡地握著話筒,胸海揚起驚濤駭浪,他說錯話了,他不該用言語的利刃諷刺她,他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時抵擋不住一股強烈的失望與妒意,因為他不夠冷靜,因為他感覺受傷,所以也發狠地想傷害那個令自己心痛的女人。
而她,果然受到傷害了,雖然她一句話也不說,只是那樣安靜地掛了電話,他卻覺得自己受到了最嚴厲的譴責。
他傷了自己最在乎的人,他到底在做什麼?
一波波排山倒海的悔恨,驀地攫住蕭仲齊,他懊惱,像個瘋子般在屋內暴跳叫囂,卻止不住胸口的劇痛。
他還是怨她,還是很氣她,她為何要將他推給別的女人?為何要跟她那個可惡的老板交往?在他終于覺得自己有機會挽回她的時候,她怎能那般狠心地當頭對他澆下最冰冷的雨水?
可他也心疼她,不舍她,不論她是如何傷他的心,他都不希望她因自己受傷,他……不想看到她哭,光是想象她哭泣的畫面就瀕臨抓狂。
「葉初冬!為什麼,我拿你一點辦法也沒有?」
他痛楚地咆哮,再也壓抑不住胸口復雜的情緒,奪門而出,跳上車,風馳電掣地飆到她家樓下。
然後,像個傻瓜無所適從地在附近徘徊了一夜。
因為他不曉得該跟她說什麼,因為夜太深了,他不願擾她清夢。
明明不甘心,為何還想來跟她道歉?
明明就想用力搖晃她,痛快地罵她一頓啊!
他怒了一夜,痛了一夜,也守了一夜,隔天清晨,他紅著一雙疲倦的眼,澀澀地看她踽踽走出家門。
她形只影單,行走的身姿隱隱透出一股落寞。
他看著,心弦牽緊,幾乎有股沖動上前道歉,想逗她笑,哄她開心,瀟灑大方地祝她和韓智宇幸福。
可他做不到,裝不了瀟灑,假不起大方,事實上,他嫉妒得不得了,他詛咒韓智宇,那個粗魯有傲慢的男人不配得到她。
她值得更好的男人,必須對她溫柔、體貼,無時無刻想著她,要將她捧在手心里,像寶貝般地疼。
她值得更好的……她是哪只眼楮瞎了?怎麼會看上一個當街強吻她的男人?簡直太沒眼光了,真教他失望!
蕭仲齊忿忿不平,忘了自己也應該上班,只顧跟在前妻身後,偷窺她一舉一動,擋她進公司的時候,他就像個跟蹤狂,在對街的路燈下守著。
他在等什麼?他也不曉得,只知道他舍不得她,有千言萬語想對她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一個小時後,他看見她匆匆奔出辦公大樓,身旁跟著另一個女同事,兩人不知說了些什麼,接著分道揚鑣。
她臉色雪白,看得出來十分焦急。
蕭仲齊擰眉,不願讓葉冬初發現自己跟蹤她,只得抓住那個打算回公司的女同事。「你好,我是初冬的朋友我看她匆匆忙忙走了,是發生什麼事了?」
「她昨天陪老板應酬,結果回來時弄丟了老板的機密文件,剛剛才發現,現在沿著原路回去找了。」
她弄丟了機密文件?
蕭仲齊凜然,弄丟機密文件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士撿去利用,後果不堪設想,她肯定因此被狠削一頓。
「唉,我本來想幫她找的,可她卻說可以自己來,她什麼都好,就是有時候實在太逞強了。」女同事感嘆。
蕭仲齊蹙眉,顧不得女同事好奇的眼光,急急尾隨葉初冬,看她沿路尋找那份文件,問每一個可能見過的路人,連街邊的垃圾桶都翻出來瞧,;路人當她神經病,鄙夷地蔑視她,她不理會,只是傻傻地、執著地尋找。
明明很慌,卻又要強迫自己鎮定,愁眉不展,詢問路人時臉上卻帶著微笑。
他看著她,幾乎不能呼吸。
他勇敢的小冬,令人心疼的小冬,她為什麼不求救?為什麼不請同事幫忙?為什麼任何事,都想要自己承擔下來?
她那麼瘦弱的肩頭,扛得起嗎?
他上前一步,差點想出聲喊住她,他想幫她,陪她一起扛下這個責任。
可他很快便領悟,自己絕不能插手。她說過,她要學會獨立,也自豪自己的獨立,如果他幫她,或許會毀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的自信。
他只能默默看著她努力收拾自己創闖下的禍,就像一個父親,必須學會放手讓女兒成長,她能做到的,一定可以!
他在心里暗暗為她加油打氣,所有的怨與怒都在此刻消弭,現在,他對她,只有滿滿的愛。
原來,他還是愛她的,對她的愛情,從來沒有一天消失過——
總算找到了。
下班後,葉初冬拖著沉重的步履回家,回想起整日的倉皇不安,驀地感覺恍如隔世。
因為闖了那樣一個大禍,她被韓智宇當著全公司同事面前痛罵一頓,顏面掃地,可她只能挺著背脊听訓,然後收拾滿地破碎的自尊,獨自善後。
她找了一天,終于在昨晚跟客戶應酬的餐廳附近一家便利商店找到了,原來是她在幫老板買解救液的時候,一時不察,將文件留在復印機上,工讀生見無人認領,本來想丟掉了,幸好她及時在最後一刻搶下。
幸好,沒造成公司任何損失,否則她不但工作不保,也對不起當初介紹她進這間事務所的小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