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牧宇心弦一動。「這賭注不錯,就這麼辦——」話語未落,猿臂便往前探,試圖從她手中搶來調味醬。
她反應比他更快,翩然旋身,靈敏地躲過他的襲擊,似乎早就預料他會有此等舉動。
「不可以作弊!」她指責。
「誰說我作弊了?」對自己的不光明磊落,他毫不愧疚。「你不知道我們在商場談一筆交易,都要事先收集情報嗎?」
「這又不是交易。」她嘟嘴。
「你說得對,這不是交易。」他慢條斯理地附議,一雙電眼不著痕跡地掃射。
「這比交易還——好玩!」
趁她不備,他又向她逼近一步,她連忙後退,他卻立即調轉方向,往目標架上奔去,俐落地搶下一瓶與她手中拿的一模一樣的調味醬。
「你好卑鄙!」她驚斥。
他得意地笑。「我看看這標簽寫什麼——」奇怪,這字他居然不會念?
柯牧宇錯愕地細看,這才發現她竟然找了一瓶日文標示的醬料!
她笑得比他還夸張。「牧宇,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的表情?原來所謂臉上三條線就是這樣啊,我終于能想像了,呵呵呵∼∼」
大男人的顏面蕩然無存,柯牧宇好窘,一時下不了台,大踏步走向那膽敢惹惱自己的女人,從她身後勾住她縴細的頸脖。
「你笑夠了沒?」他威脅地問,稍微加重手勁。「再笑啊!」
她依然笑著,氣息微嗆,甚至忍不住咳嗽,但就是堅持不肯停住那清脆如鈴的笑聲。
這是對他的挑戰嗎?以為他不敢真的動手?
柯牧宇心念一動,大手順勢一轉,將她的背脊抵在陳列架上,方唇不由分說地攫住那兩瓣淘氣的櫻唇。
大庭廣眾之下,他就當個君子,不動手,動口總可以了吧?
「喂,你怎麼——」她嬌羞地想躲。
他掌住她後頸,不許她動,更放肆地親吻她,在她唇上一次次落下親昵的懲罰,直到一道閃光燈乍然亮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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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偷拍!
簡藝安神智一凜,迅速推開面前的男人,柯牧宇對她的舉動卻似乎很不滿,霸氣地將她勾回懷里,強迫她與自己一同坦然面對神出鬼沒的狗仔。
「柯先生,你好,我是周刊記者。」不知從何處冒出來的中年男子遞出名片。
柯牧宇接過名片,隨意一瞥。「有事嗎?」
「是這樣的,有人跟我們爆料,說前陣子曾經目睹你跟夫人一起到戶政機關辦離婚登記,請問確實有這件事嗎?」
「你在開玩笑嗎?」柯牧宇劍眉一挑,將妻子摟緊。「你瞧我們夫妻倆一起逛超市,看起來像是已經離婚了嗎?」
「的確……不太像。」記者點頭,目睹兩人當眾親吻,也覺得這樁爆料很可能是大烏龍。
「而且我今晚還打算親自下廚做飯給我老婆吃,你說是不是?藝安。」柯牧宇笑望妻子。
「是啊。」簡藝安接收到他的暗示,心下懊惱,表面卻笑容一綻,盛開如花。
「牧宇真的是個很體貼的丈夫,他很疼我的。」
「那麼那天你們到戶政機關做什麼呢?」記者不死心地追問。
「我們只是去辦戶籍遷移而已。」柯牧宇從容解釋。
「這樣啊。」眼見問不出所以然,記者很識相地收回相機。「抱歉,打擾了。」
「等等!」柯牧宇可沒輕易放過他,請他刪除照片檔案,才準許他離去。
記者離開後,簡藝安也失去了購物的興致,匆匆走出超市。柯牧宇追出來,開車送她回家。一路上,她不語不動,宛如一尊沈默的雕像。
進屋後,柯牧宇終于耐不住性子,厲聲問︰「你怎麼了?藝安。」
她不吭聲,悶坐在沙發上。
「你說話啊!」他催促。「裝什麼酷?你以為我會欣賞跟我冷戰的女人嗎?」
她身子一凜,揚眸瞪他。「剛剛是你故意安排的吧?」
「你說那個記者?」他神色一沈。「你懷疑是我叫他來的?」
「難道不是嗎?不然他怎麼會那麼巧在那間超市出現?」
「我哪里知道怎麼那麼巧?」
還不承認?她氣惱地咬牙。「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柯牧宇,每次在特定場合,你都會安排一些記者,故意讓他們拍到你希望他們拍到的畫面,好營造我們夫妻和樂的假象——這次也一樣吧?你剛剛也是知道有記者在,才故意吻我吧?」而她競還因他虛偽的作戲而意亂情迷,簡直傻透了!
他森冷地望她。「你真的這麼以為?」
「不然呢?」她銳聲反問,胸臆橫梗著難以言喻的羞憤,教她幾乎透不過氣。
「沒錯!我是跟你簽了契約,所以有義務陪你演這出戲,但已經結束了!不是嗎?我們的合約早就到期了,為什麼你不能放過我?」為何還要如此侮辱她,把她當成提升自己名聲的工具?「這也是你懲罰我的手段之一嗎?」
他一震,眯起眼,眸光銳利如刀。「你以為我剛剛是在懲罰你?」
「難道不是嗎?」
「那你可以反擊啊!」他凌厲地反駁。「如果你真覺得這麼委屈,你可以不必配合我演戲,你不是曾經說過要找媒體公布我們當初簽的婚姻協議嗎?不是說要公布我們是契約婚姻,揭穿我的謊言?你說啊!」
「你——」她不敢置信地瞪他,眼眸刺痛。「你很希望我說嗎?我如果真的說了,毀了你愛家愛老婆的好男人形象,被大家唾棄,這樣會很好玩嗎?你希望以後別人看到你,都投以鄙夷的目光嗎?」
柯牧宇聞言,茫然震住。他看著簡藝安,看她容顏蒼白,淚光盈盈,胸海隱隱波動著陌生的情感。
她說她不想毀了他的好男人形象,怕他遭眾人唾棄,可他之前卻對她做過類似的事,要求她去喝酒跳舞,希望雜志能拍到她墮落的照片,好讓他正大光明地提出離婚。
為何那時他卻不能對她即將面臨的羞辱感同身受?
「藝安,你是心疼我嗎?」他啞聲問。
「什麼?」她一愣。
「你是不是舍不得我受傷害,才不對那些記者說出真相?」他擒住她的眼潭,意味深長。
她別過眸,不敢迎視。「你少臭美了!誰會心疼你、舍不得你啊?」
「還是你不希望自己也被拖下水?」他低語。「要是大眾知道你是為了錢才嫁給我,說不定也會批評你是個拜金女。」
「拜金女?」她駭然凜息。「你……是這麼想的嗎?」
「你的確是為了錢才答應跟我結婚,不是嗎?」
輕描淡寫的話鋒,卻是血淋淋地割她心頭肉,她痛得全身震顫。
早知道當初就不跟他簽什麼婚姻契約了!傳雅說得沒錯,她是在賣身,是在作踐自己的尊嚴,她活該,活該被他瞧不起!
「對,我是拜金女,我不要臉,我要錢!」她不顧一切地張牙舞爪,反正心已經夠痛了,索性更狠狠自戕,痛個徹底。「如果不是怕人家輕賤我,我早就把一切都說出來了,我不是為你,是為我自己!這樣你滿意了吧?」
柯牧宇深沈地望她,許久,沙啞地揚嗓。「藝安,你又在演戲嗎?」
「什麼?」她震撼。
「我不久前才發現你演技很好,連裝失明都可以騙過我。」他澀澀低語。
她啞然,淚水仍迷蒙著眼,卻想笑了,笑自己自作自受,種下惡因,就該領受惡果,笑自己自以為聰明,教訓他不成,反而困在這個結束不了的婚姻里。
她笑自己傻,差一點又要為他心動——
「對,我是在演戲,跟你一樣,都是在演……」她蒙朧低語,淚珠一顆顆,碎落頰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