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而不答。「總之你先吃點東西,空肚子喝酒容易醉。」
「不用了。」她已然毫無食欲。「你不是想听你有多過分嗎?我告訴你。」
「說吧。」他簡短地命令。
就連听她控訴罪行,他也仍是個傲慢的大男人。
她郁悶地咬牙。「宋綺紅是你的前女友吧?」
「你知道?」他訝然。
「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嗎?」她冷笑。「我不但知道她是你前女友,也知道你之所以跟我結婚,是為了懲罰她背著你劈腿。她只是一時迷亂,很快就回頭來求你了,你卻不肯原諒,明知她還愛著你,卻把她留在身邊當秘書,像貓捉老鼠那樣作弄她……你不覺得自己很殘忍嗎?」
「我承認自己不是個好人。」他顯然並不愧疚。「你總不會是為她抱不平,才假裝失明吧?」
「我假裝失明,是為了教訓你做人不要那麼自以為是!」她嗆聲。「不要以為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會順你的心意,你太自私也太自負了,會遭報應的!」
「報應就是你偷了我們公司的機密,出賣給夏語默嗎?」他涼涼地問。
她倏地語窒,芙頰嫣紅,也不知是因為慚愧,還是醺醉。「我知道這不是什麼正大光明的手段,我那時候……是有點太激動。」
「為什麼激動?」
「你跟宋綺紅在醫院里說的話,我都听見了。」她悵然吐露。「你說我只是一顆棋子——雖然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但听到時還是很生氣。」
柯牧宇怔住,良久,自嘲地低語︰「原來你听見了。」他看著她,欲言又止,湛眸明滅著復雜的光芒,似是帶著幾分歉意。
難道他是想說自己其實沒把她當棋子嗎?他以為她會傻到相信?
簡藝安用力咬唇,覺得自己就像被貓逮住的老鼠。自從他宣布不離婚後,就一直可惡地逗著她,以欺負她、看她驚慌失措為樂,她受夠了,只想快快逃離這令她不能呼吸的婚姻,逃離他身邊——
她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當酒精將她的理智幾乎燒灼殆盡,而她昏沈得再也守不住自尊時,祈求的囈語終于自唇間逸落。
「你放過我吧,牧宇,我不想玩了……」
「你說什麼?」他明知故問。
「我不玩了,我怕會遭報應……」
「你不是說會有報應的人是我嗎?」
「你不懂啦!」她醉意蒙朧地揮揮手,哀怨地睨他兩秒,螓首往下晃落,他擔心她磕踫餐桌弄痛自己,連忙探出雙掌穩穩地捧住。
「藝安?」他低聲喚。
她沒回應,嬌顏憨憨地醉在他掌心。
「你該不會想睡在這里吧?」他又無奈又好笑,心念一動,一把將她橫抱起來,送回臥房床上。
她一沾上枕頭,自動自發地抓來絲絨被,將自己密密裹住,很安詳地酣睡著。
他看著,不禁微笑,替她撥開一繒垂落額前的發絲。
「我不會放過你的,藝安。」他附在她耳畔,送出惡劣的低語,侵擾她和平的夢境。「我才剛開始覺得你有趣,怎麼可能會放過你?你不準投降,陪我繼續玩,懂嗎?」
她在夢里,無言地冷顫。
第5章
「你怎麼了?偏頭痛嗎?」
夏語默關懷地問。他一早進辦公室,經過特別助理的座位時,就見簡藝安臉色蒼白,秀眉蹙攏,玉手托住額頭,顯然正強忍著某種痛苦。
「不是偏頭痛,是宿醉。」她調勻呼吸,右手敲了敲沈重的額頭。「我昨天晚上喝多了。」
「你宿醉?」夏語默驚訝。「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
「我是不喜歡。」但昨夜心情太糟,不小心喝多了。她郁悶地輕哼。「說不定也是有人故意灌我喝的。」
「誰?」
「還有誰?」簡藝安翻白眼。「跟我住在一起的那個男人。」
「呵。」夏語默輕聲一笑。
「笑什麼?」她嗔睨他。
他連忙整肅表情。「沒有,只是覺得有趣,你們夫妻倆真的很奇怪,才剛辦好離婚,沒幾天又復合了。」
「我才沒跟他復合呢!」她懊惱地澄清。
「那你為什麼搬回去跟他住?」
她一窒。「唉,這中間的原委你不懂啦。」
「我有這個榮幸听听看嗎?」
「這——」她遲疑,要她怎麼跟這個學長說她跟牧宇其實是契約婚姻?當初她辭職時,還編了個一見鍾情式的戀愛故事給他听,如今又怎能坦承真相?「總之很糗啦,我不想說。」
夏語默笑望她窘迫的神情。「說真的,我覺得你好像有點變了,安安。」
「哪里變了?」她一愣。
他微蹙眉。「我也不太會形容,總覺得你好像更……坦率?至少以前我想不到你會為了報復自己的丈夫,竊取他電腦里的機密檔案。」
「那是……」簡藝安粉頰烘熱。「誰教他做出那種事?我不是跟學長說了嗎?惹惱一個女人的下場是很淒慘的。」
「是啊,女人報復起來,的確很可怕。」夏語默打趣。「不過柯牧宇到底做了什麼讓你這麼生氣?你現在為什麼又原諒他,決定回到他身邊?」
「學長,你——」簡藝安瞪他。
「怎樣?」
「你變八卦了。」她悠悠下評論。
夏語默頓時感到尷尬,一個大男人對人家的婚姻內幕問長問短,確實顯得小家子氣,他自嘲地苦笑。「還不都怪你這個學妹『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我那麼做對你也沒壞處啊。」她慧黠地眨眼。
豈止沒壞處,簡直是天降甘霖。
夏語默幽默地勾唇,不否認自己當時接到情報時,確實感覺是意外之喜。「真是謝謝你了,學妹。」
簡藝安淺淺一笑,正欲說話,辦公室內忽地響起一陣騷動,她探頭張望,驚愕地發現丈夫正瀟灑地朝自己的方向走來。
「牧宇!」她倉皇起身。「你來這里做什麼?」
「放心,不是來找你老板單挑的。」他半真半假地揶揄。
她無言。
「夏總經理,我可以『外帶』藝安嗎?」他轉向夏語默,刻意表現出禮貌。
「你是要我放她一天假嗎?」
「怎麼可以?」簡藝安搶先反駁。「我今天事情很多,不能請假。」
他不理會她的抗議,強勢地牽起她的手。「走吧,老婆。」
「牧宇,你別這樣……」她掙月兌不了,只好求救地望向老板。
柯牧宇察覺兩人之間默契的眼神交流,不悅地輕哼。
夏語默咳兩聲,體貼地對學妹伸出援手。「柯副總裁,今天我們跟客戶有個重要會議,你不能就這樣帶走我的特別助理,我需要她幫忙。」
柯牧宇聞言,冷笑地挑眉,索性不跟他客氣。「你听著,夏語默,你或許需要幫忙,可我柯牧宇的老婆不需要為別人做牛做馬,我今天一定要帶她走。」
「你瘋啦?」簡藝安愕然旁觀丈夫挑釁自己的上司。「上班時間你要帶我去哪里?」
他朝她咧開爽朗的笑容。「約會。」
約會?她驚怔,言語卡在唇腔,好不容易才順利吐落。「你公司應該也有很多事要忙吧?怎麼有空跟我約會?你別鬧了!」
柯牧宇滿不在乎地聳聳肩,無視妻子的責備,逕自與她上司談判。「夏語默,你不要以為我不曉得,我老婆這次回到你公司,可是送上了一份『大禮』,我要求你做這點小小的人情給她,應該不為過吧?」
「你去約會吧,安安。」夏語默玩味過情勢,識相地決定背叛學妹的期待。
「學長!你——」她不敢相信。
他歉意地提出補償。「今天算我送你的特休,不扣薪水,以後也不用補假。」
「可是今天的會議——」她還想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