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我拿一些回去慢慢泡。」他頓了頓。「怎樣?新婚生活還愉快嗎?關徹那小于對你好不好?」
「他對我很好,你不用擔心。」
是嗎?夏清盛微微冷笑。女兒提起老公的口氣就好像這是一個以愛為名的婚姻,而不是一場交易。「這房子真大,你那個老公事業好像發展得挺不錯的。」
夏真季靜靜凝視父親,兩秒後,才點點頭。「我想應該是。」
「干麼用這副表情看我?」夏清盛看穿女兒腦海里轉的念頭,有些惱羞成怒。「你當你爸爸是來要錢的嗎?放心,我沒想過從他那兒挖錢。」但他可以從別的管道賺。
那最好了。夏真季這才松了一口氣。她欠關徹的已經夠多了,她不希望父親又來惹麻煩。她對父親微笑,為自己方才的懷疑感到歉疚,主動又替他斟了一杯茶,正欲說話,電話鈴聲響。
她接起無線電話,一听線路彼端傳來的嗓音,便盈盈笑彎了唇。「徹,是你啊。」
「你在做什麼?」關徹問話的語氣簡直就是在查勤。
夏真季噗哧一笑,起身走到客廳角落,專心與丈夫情話綿綿。「還能干麼?我在看你那間Motel的報表啊!你不是要我多了解怎麼做生意嗎?」
「這麼乖?」他逗問。
「當然乖啦!我一定得努力,以後才能幫忙你嘛。」她撒嬌。
他呵呵笑。「那我可得小心了,本來好好的生意,別讓你倒幫我賠錢。」
「你說什麼啊?」她不依。「我跟你說,你可別瞧不起我,好歹我也是學商的,以前也在公司當過會計。」
「是,我知道你最聰明了。」
她甜甜一笑。「你今天會多晚回來?我做宵夜等你。」
「你要做什麼?我看今晚做點你的拿手菜就好,別再異想天開試新食譜了,上回差點沒毒死我!」關徹彷佛愛上了與妻子斗嘴的滋味,樂此不疲。
「呿,怕中毒的話,你就別回來吃啊!」夏真季不服氣地反駁,兩夫妻又斗了幾句,才依依不舍地道再見。
夏真季含笑掛回話筒,見父親不知何時離開了客廳,愣了愣。「爸,你在哪兒?」無人回應,她又提高聲調喚了一聲。「爸!」
「我……在這兒。」細微的聲嗓從浴室的方向傳來。
她奔過去,見父親捧著月復部,似乎很痛苦地蹲跪在地上,嚇一跳,連忙展臂扶他。「爸,你怎麼了?是不是又犯胃痛了?」
「是、是啊。」夏清盛氣喘吁吁地回應。「我忘了……帶藥。」
「那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了,吃點藥就好。」夏清盛阻止她。「我藥……就放在家里,你幫我回去拿,坐計程車來回……十幾分鐘就到了。」
「還是我帶你回去——」
「不行!」夏清盛尖聲反對,然後,彷佛覺得自己太激動了,緊緊捧住骯部,痛楚地申吟。「我實在……太難受了,走、走不動。」
「好吧,那你還是在這里等我好了。」夏真季點頭,將父親扶回客廳沙發上躺好。「我馬上就回來。」
「嗯,你快去吧。」夏清盛虛弱地揮手。
但她才剛離開,他立刻生龍活虎地站起來,模進關徹書房——方才夏真季講電話時,他已乘機勘查過了,原本只是想先了解情況,沒料到書桌上就擺著一台筆記型電腦。
他不確定這台Notebook是否就是小張提示他的那一台,但他決定試試看,所以才演了一出戲暫時支走女兒。
他打開電腦,螢幕跳出要求密碼的對話框。
「該死!我就知道。」他懊惱地坐在書桌前,連續試了幾組密碼,包括他曾經從女兒口中探來的關徹的生日,但都一一遭電腦回絕。
到底是什麼密碼呢?他緊張地瞥著時鐘,隨著指針一分一秒跳格,心跳加速奔騰,汗如雨下,終于,電腦回應了他的要求。
Daisy
「密碼是真季的花名?」他愕然,還來不及領會這代表的意義,便急著在檔案庫里搜尋,當印表機吐出文件最後一頁時,玄關處也揚起一道清雋的嗓音。
「爸,我回來了!你還好吧?」
他匆匆關電腦,將文件塞進上衣里,離開書房,假裝從浴室走出來。「剛才有點惡心,以為自己快吐了……藥拿來了嗎?」
「嗯,你等等,我倒開水給你。」
喂父親吃藥後,夏真季又到浴室擰來一條熱毛巾,經過書房時,見門扉開了一條縫,她心念一動,不及細想,先回客廳。
「爸,你流好多汗,擦一擦吧。」
「嗯。」夏清盛接過毛巾,用力抹臉,在心里計算時間,勉強撐過五分鐘,便撂下話。「我好多了,晚上還跟朋友有約,先走了。」
夏真季一愣。「這麼快?不多休息一會兒?」
「不用了,我走了!」夏清盛哪里還坐得住?迫不及待地閃人。
夏真季目送父親的背影,眼神復雜,忽地,她轉身沖進書房,眸光雷電般地掃過一圈,見印表機啟動的燈亮著,神色大變。
爸爸他——做了什麼?!
她懊惱地跺腳,不顧一切地追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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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去哪兒?
正從另一個方向開車回來的關徹,很意外地看著夏真季坐上計程車,他原本並沒打算這麼早回來的,只是結束與妻子的電話後,忽然很想念她,所以去她最愛的西點店買了盒冰淇淋蛋糕,預備給她一個驚喜,不料卻親眼目睹她匆匆離家。
大概是去買東西吧?他微笑,決定悄悄尾隨在妻子身後,計程車穿越大街小巷,逐漸來到市內另一區,他驀地抓緊方向盤,心內升起不祥預感。
這區,是方原凱的地盤……
計程車在前面的巷口停定,夏真季下車,左顧右盼,神情顯得倉皇,然後,她迅速閃進巷子里。
她到底來這種地方做什麼?
必徹僵坐在駕駛席,腦海里思緒紛飛,每一個,都是他不敢深究的念頭。他想起自己刻意留在家里的筆記型電腦,想起他重新設定過的密碼——難道她真的闖進去了?
她是否看到了什麼,偷走了什麼,她跟方原凱約好了在這里見面嗎……不,不會的,不可能!
必徹否定自己的猜測,卻又無法自圓其說,他的妻子為何會遠從城市的另一頭趕來這里?而且還是在這華燈初上的黑夜時分?
他取出手機,按鍵的手指微微顫抖,鈴聲響過幾聲,轉入語音信箱。
她連電話也不接,是不想受人打擾嗎?還是……心虛?
愈想,愈焦躁,關徹坐不住了,沖下車,奔進暗巷里。如果他還保有平常的理智,他應該會通知小野,至少帶兩、三個保鏢隨行護衛,但他只是魯莽地闖進敵方的龍潭虎穴,因為胸臆堵塞的那股不甘,太強烈,他不願相信妻子會背叛自己,他要親自證明。
他潛行過巷弄,兩旁都是些小型的酒家或賓館,偶爾也會見到幾個流鶯,在門口花枝招展。巷子最盡頭是一座老舊的倉庫,二樓的窗扉透出燈光,他憑直覺猜到妻子就在那里,躡手躡腳地走上結滿蛛網的樓梯,小心翼翼地藏住身子,往里頭張望,才一眼,他胸口便冰凝。
夏真季就站在室內中央,身邊伴著她的父親夏清盛,他們正跟幾個男人在談判,而他認出其中一個正是方原凱。
「我警告你,小妞,最好乖乖把你老公的標書交出來,我可沒耐心跟你們多磨!」方原凱陰森地撂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