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愣住,一時無法消化這個訊息。他不會來了?不來看她演戲?
紀禮哲忽地重重嘆息。「晚虹,我知道你很喜歡元朗,但我勸你還是死心吧!你們真的不適合,元朗跟亞菲才是天生一對。」
她震顫地望他,臉色刷白。「你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是為你好。」他蹙眉低語。「晚虹,你听我說,元朗跟亞菲以前很相愛的,這麼多年來,元朗之所以一直不談戀愛,我想也是因為他還牽掛著亞菲,所以——」
「你、你別說了!」她驚慌地打斷他。她不要听,不听這些奇怪的流言蜚語,雖然,她早隱隱猜知——
「快開演了,我得去準備了!謝謝你今天來捧場,我們的演出,一定不會讓大家失望的。」
語落,她匆匆鞠躬,匆匆旋身,飛奔的倩影宛如在逃避著什麼可怕的龐然大物,不許它吞噬自己。
紀禮哲黯然目送她,許久許久,又是一聲悠然長嘆。
他真厭惡自己,為何要扮演這種摧毀女孩子夢想的狠角色?
只是,為了另一個永遠將心事密密藏住的女人,他不得不這麼做——
第八章
「好多了嗎?」
魏元朗柔聲問,將熱熱的姜湯盛入碗里,遞給坐在沙發上的葉亞菲。
她怔怔地接過,讓湯碗溫暖自己冰涼的掌心。「你怎麼知道我發燒了?」
「是禮哲告訴我的。」他解釋。「他說你已經連續燒了兩天了,一直不退。」
「我已經好多了。」她喃喃低語,慢慢喝了一口姜湯,腦海不由得浮現一張憤慨的臉孔,以及他沉痛的疾呼。
想要什麼,就勇敢說出來!你以為這樣傻傻地逞強,白馬王子就會發現你的心意嗎?
所以,他才將元朗叫過來嗎?他要她對元朗說出真心話?葉亞菲茫然思索。
「你怎麼了?」魏元朗在沙發另一側坐下,關懷地望她。「是不是頭很痛?還很不舒服嗎?」
她搖頭,又啜了口姜湯。也許,她真的該說出來……
「元朗。」
「嗯?」
她無助地望他,她能在會議桌上面不改色地與最機車的外國客戶以英文談判,卻不敢問這男人還有沒有一點點在乎自己。
「你覺得十年,很長嗎?」會不會長到無法讓兩個曾經相愛的人破鏡重圓?
他默然。
葉亞菲悄悄咬唇。她不曉得他是否明白她話中暗示,又很怕他真的听出來。
「十年,夠長了。」良久,他終于黯然揚嗓。「足夠發生許多事。」
「是好的,還是壞的?」她顫聲問。
「好的、壞的都有。」他若有深意地低語。「十年,夠一個大男孩長成男人了。」
所以,他已不再是過去的他了嗎?所以,這樣的她已經無法打動他了?
她深吸一口氣,緊緊握住姜湯碗,好似要將那暖意滲入微涼的心房。「你喜歡那個女孩嗎?」
他倏地一震。「誰?」
「你別裝傻。」她澀澀地抿唇。「我說的是向晚虹,你的小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他飛快地駁斥。
太快了,快到她懷疑他是因為心虛。
她眸光一黯。「今天她的劇團不是有演出嗎?你不去看可以嗎?」
「我已經請禮哲代我向她道歉了。」魏元朗沉聲回應,她听不出他語氣里是否藏著一絲遺憾。
她凝望他緊繃的側面,猜測他的心思。為了來探望她,他寧可錯過那女孩的表演,是否表示他比較在意她這個前女友?
「元朗,你不怕她難過嗎?」她試探。「她今天見不到你,一定很失望。」
「嗯,大概吧。」他垂眸,眼神似有些沉郁。
她胸口一擰,豁出去了。「你坦白跟我說,你很喜歡她吧?」
他又是一震,眉宇揪攏。「你在想什麼?你以為我跟她有可能?她的年紀差不多就跟我們當年分手時一樣大。」
「也就是說,你跟她的年齡差距,也有十年。」她幽幽地接口。
她和向晚虹,與他的距離都是十年,也許她們的起點是平等的,也許,她還有與那女孩一較高下的機會。
她忽地淡淡一笑。「元朗,你听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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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菲跟你說了什麼?」紀禮哲問。
魏元朗默然不語,把玩著酒杯,望著不遠處正和幾個外國貴客聊天的葉亞菲。
這天,一個重量級的水墨畫大師在家開壽宴,廣邀亞洲各地藝文界人士,雖然兩個男人從事的都是最冰冷的科技業,跟藝文完全沾不上一點邊,但由于葉亞菲的關系,兩人也接到了邀請函。
因為公司贊助的展覽館,將為這位水墨畫大師特闢一個專門的展廳,葉亞菲最近跟大師的互動十分熱絡,就連此次壽宴她也幾乎算是半個主人,忙里忙外,如花蝴蝶似地四處做公關。
趁她不在,紀禮哲抓緊機會,向好友套話。「你那天去探望她,她應該有跟你說些什麼吧?」
「她的確跟我說了一些話。」魏元朗深沉地頷首,收回視線。
「她說什麼?」紀禮哲追問。
「她說什麼,你不是早知道了嗎?」魏元朗語氣微噙幾分揶揄。「是你鼓勵她跟我說的,對吧?」
紀禮哲一窒,迎視好友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苦笑。「好吧,看來果然什麼都瞞不過你。」他頓了頓。「那結果呢?你怎麼回答?」
「我怎麼回答,她沒告訴你嗎?」
「我怎麼可能問她這個?」紀禮哲皺眉。「她很驕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她的表白是被接受或拒絕了,都絕不可能讓第三者知道過程。
魏元朗靜靜注視好友,微微一笑。「你很了解她。」
「最了解她的,應該是你吧?」紀禮哲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們都十幾年的交情了,還談過一場瘋狂的戀愛。」
「是啊,我們的確深愛過。」魏元朗深思地頷首。他想起那天,在公園里,他與葉亞菲合唱著兩人都很喜愛的英文老歌,當時,他真的很快樂,好似回到那不知憂愁的過去。「我承認,有時候我回想起過去跟亞菲那段戀情,會有些小小的遺憾,但,也就這樣了。」
這樣是怎樣?
紀禮哲听出不妙的苗頭,胸口一震,憤慨地眯起眼。「你該不會要跟我說你拒絕她了吧?」
他沒答腔。
「你真的拒絕了?」紀禮哲低吼,俊眸迸裂火花,若不是顧忌這是公眾場合,早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瘋了!元朗,你明明愛著她的,為什麼要拒絕?」
「誰告訴你我愛她了?」
「不然呢?你這些年來守身如玉是在干什麼?難道不是因為忘不了她嗎?」
「你把我想得太清高了,我並沒有守身如玉。」魏元朗幽默地自嘲。
「那只是一種形容!」紀禮哲快被他氣炸了。「總之,你身邊的女人來來去去,你卻堅持不談戀愛,難道不是因為你還牽掛著亞菲嗎?」
「我的確牽掛她,但那只是因為她是我的朋友。」
「我才不相信她在你心中跟你其他那些女性朋友一樣!」
「或許我對她的關心是比其他朋友多一些些。」魏元朗若有似無地嘆息,這是他第一次對別人剖白自己內心的感情世界,有些不自在。「因為她畢竟是我曾經深愛過的女人,我不可能不牽掛她。」他頓了頓。「可你應該知道,我不是個眷戀過去的男人,過去就過去了,不能再重來,我不會因此停止前進。」
紀禮哲瞠視他,不能置信。「如果你不是對亞菲有眷戀,為什麼一直不談戀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