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不服氣的心理作祟吧?他愈是想避開她,她偏要糾纏他不放,他裝嚴肅,她就偏要逗他發笑,他想當溫文理智的熟男,她偏鬧他當不成。
包何況,他這人很有趣,他外表、品味、名聲、成就,無一不是都會雅痞的完美典範,但,真是如此嗎?
她總覺得他並非那麼典型,總覺得他溫文有禮的外表下似乎藏了點微妙的什麼,教她好奇地想剖開來看。
她是這麼想的,但經過三番兩次的不期而遇,魏元朗似是有些驚嚇到了,對她豎起了防備的尖剌。
「……好,現在我出來了,證明你的預感很準,你可以乖乖回家了吧?」他說話的口氣像在責備一個不听話的小女生。
她悄悄嘟嘴。「我不想回家啊!今晚月色這麼好,風吹得舒服,我想多散步一會兒不行嗎?」
「你要散步請便,我可沒空奉陪。」他酷酷地轉身就走。
「我沒要你陪啊!」話雖這麼說,她卻蹦蹦跳跳地跟上來。「老魏,你的車呢?你今天怎麼沒開車?」
「車子早上送保養廠了。」
「那你今天要走路回家嗎?」
「當然不是,我到大路上叫計程車。」
「你住的地方很遠嗎?」
「不是太遠。」
「那為什麼不走路就好?還是坐公車?你該不會沒坐過公車吧?」
「我當然坐過!」他不悅地橫她一眼。「我不是你想的那種嬌生慣養的貴公子。」
「我沒說你是啊!」她哧笑。「我只是想,你應該很久沒過平民生活了吧?不曉得你還記不記得?你每天回到家後,是不是都喝紅酒或威士忌?你一定都听爵士樂,看那些很難懂的專業書籍,對了,我猜你還一定很愛買最新的科技電子產品。」
「你——」他驀地凝住步伐,旋過身來瞠視她,湛眸忽明忽暗。「你話不少。」
「你的意思是我很吵吧?」她絲毫不在意。「唉,不必把話修飾得那麼好听啦!」
「難道你希望我罵你?」
「當然不是啊!」她停頓,眸光在他寫著無奈的俊容上流轉。「你這人真的挺紳士的,你身邊的人一定都很喜歡你吧?」
眉葦不情願地一凜。「至少不討厭就是了。」
她凝睇他,笑意染上眉眼,自有一股俏甜韻致。「你是好人。」感慨似地下結論。「難得一見的好人。」
這算贊賞?或嘲諷?魏元朗微眯眼。
不知怎地,他竟听不出她話中涵義,而這令他很不安,他決定不該跟她繼續漫無目的地瞎聊,于是舉手招來一輛計程車,強拉她一起坐進車廂——
「我送你回家!」
第三章
將向晚虹送走後,魏元朗松了一口氣,回到家,難得時間還早,他決定悠閑地度過這個夜晚。
他開了瓶紅酒,倒入水晶醒酒瓶,然後來到廚房,系上深藍色圍裙,從 面皮開始,將各色彩椒、火腿、洋蔥切絲,洋菇、番茄切片,材料鋪上餅皮,撒上乳酪絲,然後送進烤箱。
在等待披薩烤熟的時候,他為自己斟了杯紅酒,紅酒醒得恰到好處,酒香清芬,酒味醇厚,在唇腔回旋溫潤。
他一面飲酒,一面檢閱掛在玄關壁上的信插。大部分都是一些待處理的帳單,最後是一張明信片。
他翻出那張明信片,看著落日余暉下的泰姬瑪哈陵。
這明信片是兩個禮拜前收到的,照理說該收起來了,只是他一直舍不得,就這麼擱著,不時翻出來看。
他想,或許是因為他也很想去旅行。
年少輕狂的時候,他也曾瀟灑地背起行囊,四處去流浪,但自從出社會後,時間壓縮了,心安定了,難得閑下來只想跟朋友聚聚,或者獨自在家里放松。
旅行,太累了,更何況是去一些奇奇怪怪的地方。
他閉上眼,回想這兩年收到的來自那位迷糊女孩的明信片,五張明信片,分別來自埃及、土耳其、尼泊爾、日本北海道、印度。
除了日本以外,其他都是環境條件相對落後的國家,她一個女孩獨自旅行,不怕受苦受難嗎?
坦白說,他有點替她擔心。
只是啊,他何必為一個陌生女孩擔心?他們素不相識,唯一的牽扯是幾張錯寄的明信片。
魏元朗搖搖頭,不許自己思緒紛紛,掛在某個陌生女孩身上,光是他自己的朋友,他就關懷不及了。
才想著,手機鈴聲便唱響,他抓起iPhone手機,瞥了一眼螢幕上的人名,微微苦笑。
「喂。」
「元朗∼∼」耳畔傳來一波哀怨的聲浪。「我又失戀了!」
他就知道!魏元朗無聲地嘆息。「又怎麼了?小姐。」
「就我上次跟你說過那個JOhnny啊!他好過分,你知道他怎樣嗎?他啊……」接下來是一篇落落長的女性傷心史,雖然辛酸,卻有些千篇一律。
為什麼女人總是愛上同一類型的男人,然後在每一回受傷後仍學不會教訓?
「……元朗,你有沒有在听啊?」女性友人懊惱地問。
「有,我在听。」他淡淡安撫,但同時也撂下話。「不過你今天只有二十分鐘。」
「我知道,總經理的鐘點是很寶貴的。」她半嘲諷。「沒關系,只要你肯听我說,二十分鐘就夠了。」
「你說吧。」魏元朗在沙發上落坐,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靜心听,偶爾給些建議,雖然明知這些建議她永遠不會真正听進去。
或許在受傷的當下,女人會恨恨地武裝起自己,但只要愛情一來敲門,她們又會昏傻了,急著棄械投降。
所以魏元朗已經放棄拯救這些總是一錯再錯的女性友人,理性是說服不了她們的,她們需要感性的支持。
這麼說來,好像跟那天向晚虹說的有些相似?
當好姊妹來抱怨男友時,她們並不是真的想一腳踢開那男人,只是需要有人听自己訴苦。
也就是說,他現在的功能等于女人的姊妹淘?魏元朗幽默地對自己微笑。
「……唉,元朗,你說的沒錯,我真是傻!」女性友人難得理性地自責。「我不該愛上那種男人的。」
「是啊。」這點他絕對同意。
「都是你啦!誰教你當初不肯答應人家的追求?」她忽然對他發嬌嗔。「你是在ㄍ一ㄥ什麼啊?到現在也不交個女朋友,這麼怕談戀愛喔?」
如果對象是她,他的確怕。「怎樣?心情好多了嗎?」意思是,他可以掛電話了嗎?
「好啦!饒了你。」一股腦兒地發泄過後,她甘願多了。「拜拜!」
他擱下手機,才剛進廚房取出烤好的披薩,門鈴又叮咚作響。
今晚是怎麼了?就不能讓他好好清靜片刻嗎?
魏元朗無奈地嘆息,前去應門,大門拉開,映入眼底的俏麗倩影令他驀地心神一震,完全不敢置信——
「向晚虹!怎麼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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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門口的向晚虹同樣震驚不已。她是跟姊姊確認過後,才發現自己一直將明信片寄錯地方,循記憶中的地址來找,沒料到屋主竟然就是魏元朗。
「原來你住在這兒?好巧!」她覺得不可思議。
魏元朗卻以為她裝無辜,氣惱地揪攏眉葦。「你跟蹤我回來?」
「我哪有!」她喊冤。「你剛剛不是親自把我拎回家嗎?」
「那你怎會知道我住這兒?你該不是調閱公司人事資料吧?」難道她已經發現他就是「翔飛」的總經理了?他神色不定。
向晚虹觀察他不善的表情,約略猜到他的心思,嘲弄地聳聳肩。「我一個小小行政秘書,哪有權限‘調閱’高階主管的人事資料啊?你用‘偷看’這個詞會不會比較好一點?」古靈精怪的大眼楮朝他眨呀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