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爸……要我離開你。」她低語。
他眉問一凜。「他那麼說?」
「他說我耽誤了你的婚事。」
「別管他,那根本不干你的事!」他粗聲咆哮,有股沖動想痛扁父親一頓。
「他還說,他要……買我。」
「他什麼?!」冰眸卷起千堆雪。
「他要買我。」她細聲細氣地重復,他听不出其間是否含著濃濃自嘲。
懊死的老頭!
楊品深狠狠磨牙。「你別理他,那老頭腦殘了,根本不曉得自己在說什麼!」對父親僅余的敬意,在此刻,蕩然無存。
「我記得你說過,」她又沙啞地揚嗓。「只要有標價的東西,都不貴。」
他愣住。「我是那麼說過。」
「這觀念,是你爸爸教你的嗎?」
他聞言,心跳一凝。
她這話問得不疾不徐,輕輕的,不帶一絲銳氣,卻猶如最凌厲的落雷,痛劈他的心,從來不覺得自己這樣的價值觀有何不妥,但她淡淡一問,頓時將他逼到汗顏。
「樂樂……」
「其實,是我自找的。」她終于揚起頭,迎向他的卻是一朵清麗水燦的笑花。
他怔怔地望著那融著水意的笑容。
她怎麼能笑得出來?他以為她會痛哭失聲——
「我在決定當你情婦以前,就想過可能會遇到這種事,畢竟大家都會以為我是可以花錢買的,只是沒想到……」笑意稍稍冷凝。「連你爸也想對我出價。」
「我真的很傻,對吧?像笨蛋一樣。」她澀澀地自我調侃。
她的確很笨,為了接近他,將自己包裝成標價的女人,怪不得其他男人也想出價。以後,她還得面臨多少次類似的侮辱?一日是他的情婦,或許終生都得承受異樣的眼光。
她真的很傻,他值得她如此犧牲嗎?值得她這樣飛蛾撲火地愛他嗎?
楊品深心神不定地咬牙,冷汗從鬢邊沁出,掌心也因倉皇而濕潤,他握住韓悅樂冰涼的手,深深地、深深地望她,仿佛要將那柔弱又堅強的倩影烙進靈魂深處。
「明天來約會吧。」他啞聲提議。
「什麼?」她愕然。「你明天不是要上班嗎?」
「沒關系,我想跟你在一起。」他恍惚地低語。「我們從沒像一般情侶約會過,難道你不想試試嗎?」如果最終必須對她放手,至少他希望能多留給彼此一些快樂回憶。
他要與她約會,最初的,也是最後的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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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男女約會都做些什麼,楊品深毫無概念,不過他很認真學習,事先上網查了約會指南,規劃出豐富的一日行程。
清晨,他開車來接韓悅樂,帶了她最愛的貝果和咖啡當早餐,熱熱的咖啡溫暖她的胃,他的體貼暖的是她心房。
「我們要去哪里?」她好奇地問。
他微微一笑。「去了就知道了。」
跑車迎著冬季宜人的陽光出發,婉蜒過風景秀麗的海岸線,經過白沙灣時,兩人下車踩浪,水溫清涼,格外沁人心脾。玩盡興了,便坐在沿岸的咖啡館觀海听濤。
接著,兩人來到淡水,在老街閑逛,他穩穩地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交扣,她芳心震顫。
她曾听說過,只有戀人才會如此親昵地勾纏彼此手指,她盯著地上兩人時而交疊的身影,也許在別人眼中,真會認為他們是一對情侶?
「我們來照相好嗎?」她忽然提議。
「照相?」
「嗯。」她拿出手機,斜斜往前舉起。「來,笑一個。」
「真的要照?」他有些不自然,不習慣照相。
「笑嘛!」她甜甜地撒嬌,嗔睨他。
他只好點頭,牽動嘴角。
她乘機按下快門。「再一張!」
鏡頭抓不同的角度,表情換過一個又一個,卻同樣俏麗甜美,她審視著螢幕上兩人相偎的臉龐,心弦揪扯。
這些照片,以後都將成為她最珍惜的回憶。
想著,她驀地鼻尖—酸,眼淚差點奪眶而出,她忙忍住。
離開他後,她多的是時間可以哭,所以她現在要笑,在他心版上,留下自己最燦晨的笑容。
「要不要玩這個?」他忽地揚聲問。
「什麼?」她流轉眸光,見他指的是一台抓女圭女圭機,驚訝不已。「你會玩嗎?」
抓女圭女圭,不像他這種男人會玩的游戲啊!
他咳兩聲,似乎略顯尷尬。「看我的吧!」投下硬幣。「你想要哪一只?」
她沒回答,仍是怔傻地望著他,他察覺到她狐疑的眼神,更加窘迫,眉葦一擰,沒好氣地橫她一眼。
「干麼?懷疑我的能耐啊?」
「不是懷疑,只是……」她搖手否認。糟糕,大男人似乎有些下不了台了。「呃,我看就要那只小兔子好不好?」
「沒問題。」他極有自信地點頭,看準方位,搖下怪手。
當怪手抓起小絨毛兔的那一剎那,兩人都不禁歡聲大叫,但喜悅不過轉瞬,小兔子已滑溜地逃開。
「哎呀,好可惜!」韓悅樂不禁蹙眉。
楊品深瞥一眼她失望的神情。「再一次。」他又投下硬幣,堅持非逮到獵物不可。
一次又一次,小兔子柔弱歸柔弱,可聰慧得很,總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逃月兌。
「算了,不要玩了。」韓悅樂勸他放棄。
「不行!」事關男人的尊嚴,他怎能輕易罷手?
「如果你這麼想要,我們去隔壁店里買一只好了。」
「不是我想要,是你想要!」他低斥,銳眸仍是專注盯著玻璃櫃里笑得詭異的小白兔。
她惘然,看著他又似懊惱,又很不服氣的表情,不禁莞爾一笑,胸口像傾倒了一桶蜂蜜,甜蜜蜜的。
男人有時候,還真像個孩子,但他並不是無理取鬧要任性,歸根究柢是為了討好她,希望能送她中意的禮物。
「加油吧,品深。」她無聲地以唇形鼓勵。
丙然經過佳人加持,楊品深時來運轉,竟真的讓他撈到那只調皮可愛的絨毛兔。
「哇∼∼你真的辦到了耶!」她歡然摟住他肩頸,又叫又跳,為他開心。
他忍不住也勾唇,雖然對自己花了這麼長時間才達成任務頗為不滿,所幸還是大功出口成。
這雙手,總算抓到一點東西了,能令她開懷的東西……
他怔忡地凝視她清亮的笑顏,好一會兒,才酷酷地將戰利品遞給她。「給你。」
「謝謝!」又得到一個能永遠寵愛的寶貝了,好高興!她緊緊地將絨毛兔捧在懷里,親了又親。
他有些不是滋味。「你應該親的人是我吧?」
「啊?」她愣了愣,望向他顯然吃醋的表情,噗哧一笑。「是,謝謝你,我親愛的主人。」說著,她踮起腳尖,溫柔地在他頰畔輕輕一啾。
他心一動,大手掌住她後頸,將那頰面的啄吻化成雙唇火熱的纏綿。
她防備不及,教那熱吻逼得透不過氣,嬌喘細細,水眸瑩瑩。
黃昏時分,兩人並肩坐在一處隱僻的河堤上看夕陽,日輪很火紅,悠慢地在另一岸沉落,四周很安靜,仿佛在世界的盡頭。
暮色昏蒙,的獸在這逢魔時刻悄悄蘇醒,他傾過身,咬住她柔軟的唇。
夕照剪出兩道依偎的身影,他慢條斯理地親吻她,方唇曖昧地踫觸、輕點,舌尖舌忝她美好的唇緣,勾勒—線溫柔。
她伏落羽睫,輕淺地低吟。
這樣的輕吻,比之前霸氣的熱吻更令她悸動,心韻急亂,如蝴蝶不停撲翅,一下下拍著胸口。
他擦過她的唇,悠悠地用那溫熱的唇膚,以及性感的氣息,在她薔薇色的芙頰作畫。
她不知道他畫的是什麼,只覺得那一道道輕輕掃過的痕跡,就像流雲劃過天空,什麼也沒留下,卻又令人永懷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