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修!」葉茵茵身陷在男友的毛手毛腳里,無助地抗議,嬌羞的眸光往楚翊瞥去。
楚翊微笑,仰高臉,故意翻出一雙白眼。「別管我,我很識相,什麼也沒看見。」他打趣,喉間已不似從前旁觀兩人打情罵俏時,總是梗著、痛著。
他已逐漸免疫了,不再感到強烈痛楚,只有唇間繚繞著一抹極輕極淡、得細細咀嚼了,才察覺得出的苦澀。
手機輕快地唱出一段音樂,他如釋重負地接電話。
「寶貝,是妳啊……不行,我今天下午要出差到日本去,要過兩天才回來……嗯,我盡量,回來再Call妳,拜拜。」
他切線,再抬眸時,葉茵茵和于聖修已分開,兩人都是興味盎然地瞧著他。
「干麼?」他瞇起眼。
「女人打來的?」于聖修似笑非笑地問。
「嗯哼。」
「還是上次那一個嗎?」
「上次是哪個?」他裝傻。
「就是那個什麼莉的啊,好像是模特兒吧。」于聖修倒記得很清楚。
「你說佳麗啊?早切了。」楚翊比了個一刀兩斷的手勢。
「又分了?」于聖修怪叫。「會不會太快了一點啊?不是上個月才認識的嗎?」
「調調不合,對牛彈琴,浪費時間,趁早收攤。」楚翊笑嘻嘻,玩世不恭的表情令人頗想扁他一拳。
「我說你啊!」于聖修橫眉豎目,生性嚴謹的他最看不慣好友的浪蕩風流。「就不能認真一點嗎?」
「你說什麼?『認真』?抱歉,我的楚氏辭典里好像找不到這兩個字。」楚翊瀟灑地一攤雙手。
「我看你這麼花心,遲早有一天遭報應……」
「好了,聖修,你別再逼學長了。」葉茵茵笑著揚嗓,替楚翊解圍。「我想只是緣分未到吧,哪天學長遇到真正喜歡的女生,一定會很認真去愛的。」
楚翊拍手。「知我者,學妹也。」
于聖修白他一眼。「他再這麼玩下去,遲早成為全台灣女性的公敵,到時看他到哪里找真命天女去。」
「找不到又怎樣?」楚翊毫不在乎,頓了頓,湛眸忽地邪氣地點亮。「不然打個商量好了,你把學妹讓給我,我一定認真愛護她。」
他這玩笑開了很多次了,也沒人信,于聖修半真半假地賞了他一記左勾拳。
「你想得美!」
「呵呵∼∼」
兩個男人打打鬧鬧,彼此諧謔,片刻,于聖修將葉茵茵準備的早餐吃了,她收拾了餐具,到茶水間清洗。
于聖修若有所思地目送女友娉婷的倩影,半晌,似是下定決心,轉過頭來。「楚翊,這個Case你到底有幾分把握可以拿下來?」
「我會盡全力。」楚翊對好友保證。
「如果能拿下這個Case,我們今年應該可以多分不少紅利吧?」
「那當然。」
對方可是國際知名的企業,全球各地都有據點,他不但要拿下這個Case形象設計的案子,更要想辦法和對方簽下長期合作契約。
楚翊信心滿滿,于聖修見他堅決的神情,放下心。
「我就知道,交給你辦,萬事OK。這幾年公司慢慢上了軌道,我想也是該結婚的時候了。」
突如其來的宣言宛若一道落雷,劈在楚翊耳際,他耳膜發痛,心發慌。「你要……結婚?」
「很吃驚嗎?」于聖修呵呵朗笑。「我跟茵茵交往這麼久了,也差不多該把人家娶回家了。」
「是啊,的確該這樣。」楚翊喃喃地同意。
是天太冷,抑或他穿得不夠多,一股寒意自脊髓溜下,蔓延全身。
「我打算下禮拜就跟她求婚。」于聖修目光閃亮。
「是嗎?」
「所以要麻煩你了。」大掌在他肩上一拍。
他茫然揚眸。「我?」
「一定要拿下這個Case」于聖修叮嚀他。「順便幫我挑一只求婚戒指回來。你知道Mikimoto吧?」
「御木本?」這是日本一家以珍珠出名的珠寶品牌。「一般求婚不是都用鑽戒嗎?」
「我怎能跟一般人一樣,那麼沒創意?」于聖修笑。「是兄弟的話就花點時間幫我找一枚珍珠戒指回來,要有質感、有品味一點的,不過可不要太貴啊。」
楚翊無語。
他的好朋友要向他深深戀慕的女人求婚,還要他幫忙挑戒指?
他自嘲地挑起嘴角。「沒問題。」
「多謝你啦!楚翊,回來請你吃飯。」
「不用了,兄弟間客氣什麼?把錢省下來訂一間氣氛浪漫點的餐廳吧,好好地向茵茵求婚。」
「這個我已經打算好了,听說有家餐廳的求婚桌,成功率百分之百……」于聖修志得意滿地說起自己的求婚計劃。
楚翊默默听著,笑容一分不改,眉眼一如既往地灑月兌飛揚,唇角永遠噙著三分邪肆,七分漫不在乎。
「你們在說什麼?」葉茵茵好奇的問話打斷了兩個男人的密商。
「沒,沒什麼。」于聖修連忙擺出一副若無其事的神態。
楚翊則是悠悠地微笑,眸光調向站在門口的女人。
他看著她,良久良久,然後慢慢地,用目光將那曼妙的身姿剪下,貼在胸口,拿心壓住。
做成一張相思的書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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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京,下著雪。
臨近聖誕節的初雪,為街上行人帶來了驚喜,打扮入時的年輕女子捧著雪花,歡聲尖叫,一臉疲倦的上班族也振作起精神,感動地仰望扯著棉絮的天空。
楚翊靜靜地瘧在東京街頭。
前方一個小便場,佇立著一株聖誕樹,全身掛滿了燈泡,在夜色里,璀璨地閃爍萬千風華。
楚翊在聖誕樹前駐足,抬起手,挑起一朵沾在針葉上的雪花,湛深的目光,穿透中央那點晶瑩,蒙蒙地,回到過去。
飄著雪的山頭,一個女孩裹著白色雪衣,她笑著、鬧著,和一群社團好友調皮地打雪仗,然後,她滑倒,差點跌落懸崖,伸手救她的卻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
他偶爾會想,如果時光倒流,如果他搶先好友一步發現她,也許故事會改寫,也許今天打算提出求婚的人,會是自己。
但,太遲了。
曾經走過的路無法再回頭,所以人生多憾事。
「先生,你在等女朋友嗎?」一個日本女孩走向楚翊,笑盈盈地問他,她同樣穿著白色大衣,卻不是他思念的那個女孩。
「是啊,我在等女朋友。」他用日語撒了個小謊,為免麻煩。
「太可惜了,本來還想請你喝一杯呢!」日本女孩毫不造作,涂抹成煙燻色的大眼楮,明顯流露著仰慕。
他淡淡一笑。
女孩擺擺手離去,他也轉身。
狂風呼呼,咆哮著寂寞,雪卻依然封口,沉靜無語。
楚翊沿街漫步,終于找到了Mikimoto的店面。他推門進去,幾乎是第一眼,便看中了一枚戒指。
金色環座上,優雅地開著一朵金花,花萼瓖碎鑽,花蕊吐出一顆珍珠,花瓣旁點綴的露水也是幾顆瑩白的珍珠。
他請店員拿出戒指,擱在掌心上細瞧,在燈光掩映下,圓潤的珍珠隱隱透出幾分易碎的脆弱,最適合純真的新娘。
就是這個了。
他刷卡買下珍珠戒指,恍惚地看著店員仔細包裝好了,接過那小巧可愛的禮盒。
他離開珠寶店,往飯店的方向走,途中經過電話亭,一股莫名的沖動促使他推開玻璃門,拿起話筒。
鈴聲只響一會兒,對方便接起來。
「喂。」
清柔的嗓音拉扯他心弦。
「是我。」他低啞地說。
「學長?」葉茵茵頗驚訝。「你從東京打電話給我嗎?」
「嗯。」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