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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得比你瀟灑 第18頁

作者︰季可薔

他恍惚地看著她。

她怎能前一刻還對他冷冰冰的,後一刻又送給他如此溫婉的笑容?他簡直無所適從。

「我要你……陪我去。」他喃喃低語。

「什麼?」她一怔。

「陪我去看醫生。」孟霆禹重復,忽然有種荒謬的感覺,仿佛自己是一個任性的小男孩,正吵著要媽媽疼。

這太丟臉了。他赧然地想,俊頰也窘迫地微微發熱,但凝定沈靜的湛眸,仍是固執。

她深深地望他,澄透的眼好似看穿了他所有不堪的心思。

他頓時狼狽。

她卻只是微微一笑——

「好吧,但要把孩子們都送回家後,我才能陪你去。」

第七章

「所以你就真的把那些孩子都送回去後,才陪他去醫院?」

棒天下午,魏元朗特地開車來淡水拜訪沈靜,午後陽光慵懶的照拂下,兩人閑閑地散步在真理大學的校園里。

得知孟霆禹強硬地跟著安親班出游,魏元朗又是好笑,又是驚異,追問沈靜當時情況。

沈靜被他纏得沒辦法,只得簡略說了。

「他真的就那樣乖乖等你嗎?」魏元朗揚眉,滿臉不可思議。

沈靜輕輕頷首,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吃驚的表情。

他也正看著她,眼神變化多端,良久,他搖搖頭,感嘆似地吐落一句評語。「你真的挺狠的,沈靜。」

她一愣。「我狠?」

「你不覺得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霆禹一定很受傷吧?」星眸含笑。「不只是手,這里更受傷。」拇指比了比左胸口。

沈靜意會他的動作,眸光一閃,卻沒說什麼,微微別過臉,拂攏耳畔一綹下听話的亂發。

「你沒問他為什麼會受傷嗎?」魏元朗追問。

她搖頭。

「你不關心?」

「不必問。」她淡淡地說。「我猜得出來他為什麼會受傷。」

「一定是為了保護那個小孩,拚命想穩住車子,才會讓路邊的樹枝給割傷了吧?」魏元朗分析孟霆禹受傷的原因,如親眼所見。

沈靜默然。

魏元朗觀察她在陽光掩映下,顯得嬌美卻又神秘的側臉。「你都沒問問怎麼回事嗎?」

「我後來問過安安了。」她輕聲說,語氣听不出什麼特別的起伏。「安安告訴我,是因為他們兩個吵架,安安很生氣,用力掐霆禹的脖子,才會發生意外。安安跟我道歉,說他不應該害霆禹受傷。」

「然後呢?」

然後?沈靜回眸,揚眉。

魏元朗笑著迎視那雙略帶疑問的明眸。「然後你就這麼听听就算了?沒跟霆禹說什麼?」

「我要跟他說什麼?」她裝傻,心下卻早已了悟魏元朗的暗示,耳殼隱隱地溫熱。

「你沒跟他道個歉,說自己不應該責備他沒照顧好安安?你不會不曉得吧?你那麼緊張安安有沒有受傷,卻對真正受傷的他不聞不問,甚至還責罵他,他心里會有多難過。」

「瞧你把他說得像個孩子似的。」耳殼的暖流,緩緩竄上粉頰。「他是個大男人了,能照顧自己。」

「我倒覺得在你面前,他像個孩子。」魏元朗慢條斯理地評論。

沈靜神智一凜,心湖悄悄地泛開一圈圈漣漪,表面卻仍是淡淡的,似是不以為然。

魏元朗深深地望她。「沈靜,你在懲罰霆禹嗎?」

「我懲罰他?」心湖翻起小浪。「為什麼這麼說?」

「昨天的事,足夠讓霆禹明白他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比不上安親班那些孩子,顯然你比較關心孩子們。」

「那有什麼不對嗎?」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純粹自然還是存心的?如果你不是有意懲罰他,故意讓他以為你對他不關心,那麼——」魏元朗意味深長地頓住。

沈靜覺得自己一顆心仿佛也被他懸在半空中。「怎樣?」

「我會說霆禹真可憐。」

「可憐?」她怔住。「霆禹?」

那麼一個事業有成、走路有風的大男人,可憐?沈靜顰眉。

魏元朗沒解釋,兩人穿出真理大學的後門,沿著斜坡上行,來到沈靜的母校淡江中學,進了尋根圖。

沈靜點了一杯卡布其諾,魏元朗點美式咖啡。

因為是假目,咖啡館里更顯幽靜,陽光在窗格上優雅地跳舞,窗台上的仙人掌努力伸展尖刺,期盼能抓到那美麗的光。

沈靜探出手指,輕輕觸了一下那小小的尖刺。

「我滿喜歡霆禹的。」飲一口黑咖啡後,魏元朗不疾不徐地揚聲。

沈靜沒答腔,繼續逗弄著仙人掌。

「雖然我對他認識不深,也沒見過幾次面,但你知道,我們男人跟女人不一樣,女人或許要天天膩在一起才能成為手帕交,男人只要幾杯酒就知道對方能不能做知己了。」

沈靜微彎唇。「所以說,你們是酒肉朋友?」

「我不喜歡喝酒,不過若是陪霆禹喝的話,我願意。」魏元朗怡然地說,不介意沈靜的調侃。

「你這麼看重他?」

「他夠真。」魏元朗微笑。「至少在我面前,我感覺不到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

沈靜收回戲玩的手指,捧起咖啡杯,啜飲一口。「如果霆禹在你面前很真,那也是因為你這人天生就容易讓人卸下心防。」她凝睇他,秋水剪成的瞳神溫柔而清澄。「不論男人還是女人,好像只要踫到你就自動投降了。」

「那你怎麼不投降?」

「我?」

「你是我見過的所有女人中,最難猜的一個,我實在很難弄懂你在想什麼。」魏元朗半真半假地嘆息。

沈靜只是淺淺一笑,不置可否。

「你知道霆禹在美國,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嗎?」他忽然問。

她聳聳肩。「我有必要知道嗎?」

「他日以繼夜,不停地工作。」

「可想而知。」她嘲諷地彎唇。

「他很少休息,應該說,他沒辦法休息。」

「因為太急著想要功成名就了嗎?」聲嗓長出刺,如同窗台上的仙人掌。

「因為失眠。」

「失眠?」

「譚昱告訴我,霆禹有嚴重的失眠困擾,最近這兩年甚至嚴重到必須去看心理醫生。」

「霆禹看……心理醫生?」沈靜怔然,方才還茂密長在嗓音里的刺,此刻已全然縮回。

「譚昱猜想,是因為你。」

「因為我?」心跳,忽然奔騰起來,一下下擂擊著胸口。

魏元朗注視她,似乎也察覺她有些微動搖,湛眸閃過一抹深思。「你或許已經從七年前的打擊中走出來了,但霆禹還陷在那里。」

「你是說,他到現在還覺得對不起我?」

「你不會猜不出,他為什麼回台灣找你吧?」

「他想得到我的原諒?」

「我想也是。」他點頭。

她片刻失神,恍惚地咀嚼著他話中涵義,良久,才搖搖頭。「他其實不必自責的,我並不怪他。我跟他說過了,我很喜歡現在的自己,很滿意現在的生活,他不必覺得對不起我。」

「或許就因為你看開了,所以他更難看開。」魏元朗意味深長。

「為什麼?」

「因為他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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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連補償的機會都沒有。

深夜。

沈靜和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吃完飯,開車先送她回飯店,然後穿過市區,往淡水方向。

一路上,她先是試著听新買的搖賓樂CD,卻覺得那一聲聲的鼓音敲得她有些心浮氣躁,轉到廣播頻道,又覺得主持人跟來賓對話的嗓音尖銳得可怕。

她趁紅燈停車時轉換頻道,卻找不到一個令她感興趣的廣播節目,腦海里,耳畔邊,來回響著的,總是幾天前魏元朗與她的談話。

霆禹真可憐。

至今她仍能清楚地回憶起,魏元朗說這句話時,臉上那奇特難解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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