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不願意嗎?」
她是不願意呵!若是之前,她或許還能說服自己,這只是為了千櫻的利益而進行的聯姻,她身為王位繼承人,不論願不願意,都責無旁貸。但如今,她卻怎麼也無法忍受羽帆娶她只是為了利用她奪取皇位,而她,也不過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國家。
她不願意與他的婚姻,只是一場爾虞我詐的相互算計……
雲霓拉回思緒,幽幽長嘆,「妳知道嗎?珊瑚,其實我也很壞的,我明知表哥要挑起雪鄉和羽竹交戰,明知他的國家可能遭遇危難,卻隱忍不說。他若是知曉了,更加不會相信我是真心喜歡他了,肯定會以為我也只是把他當成棋子。」
海珊瑚听到這兒,忽然側過頭,問︰「當棋子不好嗎?」
「嗄?」雲霓一愣。
「珊瑚只要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就好了,當棋子也無所謂。」海珊瑚很認真地說道,唇畔竟還勾著一絲飄忽的甜意。
只要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當棋子也無妨?
雲霓迷惘,不能理解海珊瑚的想法,可細細思索,又有些動容。
她這個親姊妹啊,究竟該說是傻呢?還是真?
雲霓一時情動,忽地握住海珊瑚雙手。「珊瑚,我當妳姊姊好不好?」
「姊姊?」墨密的羽睫翩揚。
「嗯。風表哥說我們倆是雙生姊妹,可卻不曉得誰長誰幼,妳讓讓我,當我妹妹好不?」雲霓熱情地勸說。
海珊瑚眨眨眼,似是在思考,然後嫣然一笑,「好啊,珊瑚是妹妹。」
雲霓眼一亮。「那從今以後,我就是妳姊姊?」
「嗯,霓姊姊。」海珊瑚嬌嬌地喚了一聲,好乖巧好听話的。
天哪!好可愛!
雲霓怦然心動,忍不住展臂擁住她,櫻唇在那粉女敕的臉蛋上啄了一口。
「好癢呵。」海珊瑚咯咯笑,一面閃躲著。
「誰教妳如此可愛?」雲霓也笑了,垂下臉,磨蹭了下妹妹俏麗的鼻尖。「怪不得風表哥會那麼喜歡妳了。」她嘆道。
「喜歡?」海珊瑚微微偏過頰,似是咀嚼其涵義,又似只是復述一個詞。
「是啊。」雲霓笑望她,探手替她收攏微亂的發絲。「珊瑚應該也很喜歡風表哥吧。」
海珊瑚不語,歪頭瞅著她,半晌,忽問道︰「姊姊喜歡那個哥哥嗎?」
「咦?我啊……」雲霓櫻唇噘起,芙頰淺淺生暈。「我才不喜歡那個傻瓜呢!他笨透了,根本不明白女兒家的心思,把野心看得比我還重要!他啊,他……」她驀地一頓,眉眼漫漫浮上憂惱。「唉,他一定不會原諒我又騙了他。我想他大概也不會……再喜歡我了。」
「姊姊不開心嗎?」海珊瑚直率地問。
「我是不太開心。」雲霓也坦然承認。
「既然不開心,就跟那位哥哥說實話啊。」
「那也不成,有些謊,還是不得不說的。」雲霓澀澀苦笑。為了國家利益,兒女私情也只能暫且擺在一旁。這是風表哥一直以來教她的。
海珊瑚眨眨眼,似是不解。
「妳不懂嗎?不懂也好。」雲霓愛憐地揉揉妹妹的頭。「不懂最好了。」
「霓姊姊,妳喜歡那個笨蛋哥哥,對不對?」海珊瑚歪著臉蛋打量她,粉唇淺揚,似在偷笑。
雲霓見狀,俏臉又紅了,滾滾燒燙。「好啊!妳這是在笑姊姊嗎?」她故意裝凶,掐住妹妹縴肩,輕輕搖晃她。「妳這壞妹妹,居然笑妳姊姊,壞透了!」
「嘻嘻∼∼」
這天下午,小屋里和樂融融,兩姊妹在這一方遠離塵囂的小天地里,親密交心嬉鬧……
相較于雲霓還能偶爾和妹妹談笑,苦中作樂,這陣子都住在迎賓館的羽帆可是鎮日都板著一張死人面孔,情緒極度消沉。
他總是喝酒,下停地喝,盼著能讓自己喝醺了,醉了,好不再老掛念著那擾亂他方寸的女子,偏偏怎麼喝,就是沒辦法醉得徹底,怎麼喝,腦海里來來去去仍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思念她,真的思念。思念她澄亮的眼,俏皮的笑,機靈的言詞,更思念她那溫暖的懷抱,溫柔的撫慰。
餅了年,春天來了,他身子硬朗多了,夜里也不再無端發作寒疾,可奇怪的,仍是睡不安穩,甚至比隆冬雪夜時還更難入眠。
都怪她,都是她的倩影直糾纏著他,他才無法安眠。
「可惡!」羽帆低咒一聲,懊惱地又斟一杯酒。
見他喝得多了,一旁的東方傲實在看不過去一把搶過酒杯。「夠了,別喝了!」
羽帆怒目相向,「你膽敢干涉我!」
「有何不敢的?」東方傲冷靜地回視他。「現下我可沒把你當皇子殿下,只拿你當朋友。」
「你們……一個個都不尊重我!」羽帆氣得臉色發青。
「我們?」東方傲劍眉一揚。「請教一下,我們是指誰啊?除了我,還有誰?」
「哼!」羽帆橫他一眼,像匹鬧脾氣的駿馬,惱怒地噴鼻息。
「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是誰。」東方傲似笑非笑地瞅著好友。「就是那個你為了她直喝悶酒的姑娘,那個老和你頂嘴、從來不怕你的姑娘,那個明明是公主,卻欺騙了你的姑娘……」
「你給我住嘴!」羽帆厲聲喝斥,「不許再說了!」
「就算我不挑破,這事實仍是存在,你就是為了一個女人把自己搞得頹廢萎靡,完全失了皇子的身分。」
「你說夠了沒?」喝醉的人高聲怒吼。
「我說錯了嗎?」清醒的人沉聲反問。
羽帆一窒,滿腔郁惱地瞠視好友,偏是無法反駁。他說的沒錯,他是為了個女人困頓不振,他是丟了身為男人的臉面。
「如果情愛,能讓一個男人落魄至此,那找還是離遠點好。」東方傲嘲諷地感嘆。
「你以為我不想嗎?」羽帆悶悶嘟噥。問題是,已然太遲了,他已深陷情網,不可自拔。
東方傲驚奇地望著他。「這是你第一次親口承認,你真的愛上雲霓公主了!」
他不可思議的語調更加惹毛了羽帆,令他火大地拍案,「有啥好奇怪的?」
「不奇怪,不奇怪。」東方傲抿嘴笑道,「唉,說來好笑,我老早就感覺那姑娘古里古怪的,身上似乎藏著什麼秘密,卻沒料到,她原來就是雲霓公主。嘖嘖,真巧!人世間緣分之奧妙,莫過于此。」
緣分?羽帆咀嚼這詞,默然不語。
「不過你也真是的,既然雲霓公主都答應你的求親了,你又何必情緒如此低落?」
「一年的婚約!有啥好高興的?」羽帆沒好氣地應道。
「一年也夠了。羽皇風燭殘年,駕崩是遲早的事,太子羽岩又只是個欺善怕惡的蠢貨,只要雲霓公主肯答應借兵給你,再加上與咱們暗中結盟的勢力,還怕一年內拿不下羽竹皇位嗎?」
對好友頭頭是道的分析,羽帆倒無異議,只要順利借到兵馬,那皇位便唾手可得,但即便他有如此自信,仍是無法開懷。
「我瞧你是在擔心,一年後,那公主便把你一腳踢得遠遠的,與你劃清楚河漢界,兩不相干吧?」東方傲犀利含笑的眼,早己看透好友內心的掙扎。
遭人猜中心事,羽帆狼狽不堪,面色微變。
「你如此愛她戀她,她卻好似對你渾然不在意,隨時可以與你決裂,所以你很不甘心--對吧?」
一記硬拳敲案的聲響,回應了東方傲的疑問,他忍不住呵呵地笑了。
「你笑夠了沒?」羽帆猛然跳起身,氣惱地指責他。「有空與我在這里閑扯淡,怎不發揮你情報販子的本領,去替我打听打听千櫻宮廷內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