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頓下來,她胸臆凝結。
「妳啊,一定是這麼一個乖乖的小鮑主。」他對著她笑,那笑,奇怪地帶著些淘氣,好迷人,她頓時呼吸困難。
「可是這小鮑主只是表面,其實妳這里……」他指指她心口,「住了個叛逆的小魔女。」
小魔女?程以萱訝異地睜大眼。她?
「這個小魔女不想當個乖女孩,這個小女孩想調皮搗蛋,想偶爾也像男生那樣使使壞,她不明白,為什麼男孩子能做的事她不能做?為什麼她永遠要當個乖巧的小鮑主?」他低語,湛眸一徑盯著她,直瞧人她內心深處。「她很不平衡,覺得這一切好不公平。」
她驚喘口氣,拚命想找回失去的聲音,「你……怎麼會知道她的想法?你又不是她。」
「因為這個小魔女到現在還在妳心里,只是她長成了一個大魔女。」他輕輕地笑,「就像小鮑主現在也長大了,漂亮得讓人無法呼吸。」
她呼吸一窒,這下不只臉頰發燙,全身血流都像快沸騰。
「什麼小呀大的?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斂眸嬌瞋。
「妳懂的,以萱。那個總愛穿黑衣裳,在人前裝成熟、優雅迷人的妳,是父母親從小要妳當的公主;可是在我面前,老是對我發脾氣,潑辣又倔強的美人卻是個魔女。」
他半調弄的語氣惹得她心兒狂跳。
「我猜對了嗎?以萱。」他靜靜問她。
是的,他猜對了。她是想在父親面前做個讓他疼愛的公主,卻又不甘心他不能把她當或王子。
他猜對了。可是她,好不服氣啊!
你為什麼會知道?她抬眸瞪他,幾乎帶著恨意。怎能如此準確猜中我的心思?
「因為從某方面來說,我跟妳一樣。」他慢條斯理地解釋,仿佛看透了她內心不滿的質問。
「哪里一樣了?」她不解。
「妳跟我一樣,都想向整個家族證明自己。」他幽幽道。
什麼意思?她還是不懂,怔怔地等著他繼續解釋,可是他似乎無意解謎。
他只是低下頭,展臂將她更擁入懷里,拿身上的風衣,密密罩住她。
深夜的涼意,就這麼被阻擋在他的臂彎外,她和他,都不覺得冷了,一股懶洋洋的溫暖裹圍著兩人。
「公平競爭吧!」輕柔的嗓音拂過她耳畔。「我不讓妳,妳也別讓我,打一場漂亮的戰爭,好嗎?」
鮑平競爭?她抬眸望著他。
「可是,妳要答應我一件事。」他附加但書。
「什麼事?」
「如果妳要拿自己當交換條件,對象只能是我,知道嗎?」他叮嚀。
「嗄?」她一愣。
「不用答應喬旋那見鬼的提議,他能給妳的條件不會比我好。」他似笑非笑。
他是指當喬旋女朋友那件事嗎?原來他一直惦念著這個,她都已經完全忘了這回事呢!他到現在,還吃喬旋的醋嗎?
憶起那天他不顧一切的吻,以及方才那句認真的叮嚀,她不禁微笑了,滿腔怨懟散逸,甜蜜漾開。
「喬旋說他願意幫我在部長面前說項,你可以給我什麼?」
「我給妳這個婚約。」他語氣凜肅,一本正經。「妳可以拿它當籌碼,或利用它做任何妳想做的事。」
「真的任何事都可以嗎?」她偏頭,不相信。
「都可以。」他點頭保證。
「就算我利用完了,最後毀婚,讓你和顧家都沒面子,你也無所謂嗎?」她試探。
「妳不會的。」他淡淡微笑,好自信。「我敢打賭,妳到最後,一定還是選擇嫁給我。」
她瞇眼冷哼。真自信啊!這男人,自負得讓人討厭!
「總之我答應妳,就算妳毀婚,我也不怪妳,行了吧?」
是嗎?她羽睫輕快揚起,「這話可是你說的哦。」明瞳閃過一絲狡黠,「到時你可別後悔!」
他已經有點後悔了。
幣斷電話後,顧元璽躺落椅背,右手無奈覆上額頭。
自從對外放出他跟以萱準備結婚的消息後,他便有接不完的電話,親友與媒體記者的追逐他早料到了,他沒想到的是,幾個他曾經接觸過的鈺華金控大股東也陸陸續續打電話來。
「元璽,怎麼回事?听說你們在賣鈺華金的股票?京信不玩了嗎?」
怎麼會傳出這樣的消息?他心驚,急忙打探,「誰說的?」
「你別管誰說的,先告訴我有沒這回事。當初你信誓旦旦說想入主鈺華,我們是看在你們京信資金充沛,經營團隊又好,才答應支持你的,結果你現在竟然趁高價拋股票?你存心耍我們嗎?」
听這口氣,他便知道幾位大股東都被惹毛了,以為京信是故意借著這次董監事改選海撈一票。
他耐下性子,一一對這些大股東解釋京信並沒有改變初衷,依然繼續收購鈺華金的股票,沒有賣掉的打算。一番苦口婆心,他們好不容易才稍稍釋疑。
「既然如此,你跟以萱的婚事怎麼回事?我們還以為你打算拱自己的未婚妻續任董事長呢!」
原來是以萱。至此,顧元璽總算心下恍然,原來這謠言的始作俑者正是他那個甜美可人的未婚妻。
以萱啊∼∼他搖搖頭,打開手機蓋,望向彩色屏幕上巧笑倩號的清麗容顏。
不知怎地,他覺得這笑容看來有些鬼,燦眸狡獪又調皮,仿佛正嘲弄著他。
她這幾天,可整慘他了!
不但要應付窮追不舍的記者,鈺華憤怒的大股東,京信證券的員工質疑他這個總經理是否想收手不干,最糟的是,就連他父親顧迎風也對他不諒解。
「你怎麼回事?連個女人也搞不定,都已經決定嫁入我們家了,還跟你鬧鈺華這件事?讓外頭的人看了成何體統?!」
彼迎風不能理解,既然兩家已經決定聯姻,程家理所當然該退出這次經營權之爭,為何程以萱還堅持要護衛她董座之位?
「她到底想不想做我們顧家媳婦?」顧迎風質疑。
這問題,問得他啞口無言。能告訴父親她其實並不想嫁入顧家嗎?他若知道了真相,只會大發雷霆。一念及此,顧元璽微微苦笑。
她挑起了他父親及鈺華大股東對他的不信任,接下來還想做什麼?
突地,手機鈴聲響起,他瞥了眼屏幕上顯示的人名,劍眉一蹙——是喬旋。
前幾天他得知顧、程兩家準備聯姻的消息後,曾打電話給他好好調侃了一頓,這回他又想說什麼?
「喂,是我。」喬旋的嗓音還是一貫的溫煦,蘊著淡淡笑意。「听說你最近到處被人追殺啊!還好好活著吧?」
「我活得很好。」顧元璽磨牙。「感謝關心。」
「我可不是打來關心你的。」喬旋倒也干脆,直接攤牌。「我是想問你,知不知道程以萱成立了個智囊團?」
「我知道。」顧元璽點頭。前天便從業界朋友那兒得到消息,據說她不但聘請「聯宇事務所」的律師團,還延攬了行銷、股務各方面的人才組成五人智囊團。
「你知道她想做什麼嗎?」
「還不清楚。」
「我倒是听說了。」喬旋輕聲笑道,「他們正在討論拿子公司對母公司的交叉持股來投票的可能性。」
彼元璽听出好友語帶玄機,「你是指?」
「鈺華工銀。」喬旋意味深刻道出答案。
彼元璽神情一凜。鈺華工銀是鈺華金控最核心的子公司,也是旗下最賺錢的事業,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鈺華工銀擁有母公司7%的股份。
「他們打算動用交叉持股來投票?這合法嗎?」
「目前法律並沒詳細規定。」喬旋解釋,「好消息是,財政部最近給立法院送去一套金控法修正單案,里頭倒是規定金控子公司不能利用對母公司的交叉持股來投票,只是這修正案到底能不能通過……」他頓了頓,「我看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