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轉頭看向站在會議室門外離她幾步遠的簡少承,剛好對上他溫深邃的黑眸,她莫名心慌,忙回過頭,鎮定地與楊誠一走往電梯。
簡少承犀利的眸光緊鎖著她,直到目送她的身影走到長廊盡頭,與另一個男人進入電梯,消失在他的視線之外。他緊握雙拳,踩著憤怒的步伐,匆匆走往另一邊的電梯,上樓返回他的辦公室,而身後的秘書只能快步跟上他,對于今天總經理的異常表現,滿臉疑惑,卻不敢多問半句話。
必上辦公室的門,簡少承繃著一張臉,情緒更加沸騰。
她回來了!她難以置信自己再次見到孫映潔,內心競會瞬間因她情緒翻涌。
也發現自己依然深愛著她,而她面對久別重逢的他竟能如此理性從容,他不禁為此惱怒。
瞧她的眼神,完全只將他當成合作對象,甚至只是個沒有感情糾葛的舊上司。
她的反應令他再次感到痛心與不堪。
雖曾親眼見到她身邊有人陪伴,而失望心碎地帶著兒子返回台灣,但這幾年,他內心其實仍期盼著,她有一天會再回來找他。
如今,她回來了,兩人意外見了面,可情景卻不是他所想像的,她的身邊仍有人陪著。
結束大陸的工作合約,孫映潔直到昨天才跟著上司一起返回台灣。
楊誠一曾希望她繼續待在大陸工作,但她卻想要回台灣生活。
雖然她已適應了那里的生活環境,但內心總覺得少了什麼,催促著她必須盡快回來。
這三年楊誠一對她非常照顧,甚至曾向她表明心意,她听到時除了怔愕仍了怔愕,無法相信條件那麼好的他會對她心生愛慕。
他沒逼她答應,願意給她時間考慮,只是她的心好像早有人佔著,她只能以工作為由,說自己在還清父母債務前,不想談感情,拒絕了他。
不過在他告白時,她腦中閃過了類似的畫面,似乎曾有個條件很好的男人向她告白過,當時她也是訝異得難以置信。
可那時她的心情似乎不是困擾,而是驚喜。
然而,她卻無法想起那個曾令她怦然心動的男人是誰,他們是否真正交往過?
她好像遺忘了部份記憶,但專心投入工作的她,沒有時間那尋回探索,只隱約感覺等她回到台灣,便能拾回那些記憶。
待結束大陸的工作,她遞出辭呈,楊誠一卻不答應,安排她擔任他的助理,說她只要他在台灣工作期間隨行,而他返回大陸廠期間,她可以在台灣公司,為他做聯系。
她原想拒絕,但因銀行貸款未還清,她還是需要一份固定的工作收入,于是答應。
第7章(2)
下班後,孫映潔回到剛租賃、附有全套家具的套房。
她拉出兩只大型行李箱,打算今晚要好好整理全部的行李。
打開行李箱,她先將全部的衣物搬出來,一一吊進衣櫥內,再拿出化妝品,保養品擺在化妝台上,日用品等雜物也先搬出來放在茶幾上。
還有一堆名產,紀念品,是她買給父母及要送的親友。
她隨意翻看一大袋紀念品,發現了一件小巧的玩具,不禁有些納悶,她怎麼會買適合兩三歲小孩玩的玩具?記得親戚中沒有這個年齡的小孩。
也許是一時買錯了,她將東西放回袋子,沒去在意。
好不容易把兩只大行李箱的東西全部搬出來,小套房里,地上已是東一堆西一堆的物品。
坐在地上,她最後拉開一個行李箱的夾層拉鏈,夾層中卻是用報紙包著的東西,她打開泛黃的報紙,不禁一怔。
里面是一件男用的白色直條紋襯衫,一件小小的嬰兒衣。
她盯著兩件大小衣服,她為何會將這兩件衣服藏在行李箱的夾層中?
她突然想起上午見到太鼎集團總經理時,他深色西裝外套內,也是這款白色直和條紋襯衫。
記得過去在太鼎工作那兩年,她曾心儀過簡少承,但不至于痴到偷藏他的襯衫的地步。
她拎起小小的衣物,更加納悶,這是襁褓中嬰兒的衣服,而盯著這兩件衣服,她的心泛起一股莫名的酸意。
她又發覺,夾在兩件大小衣服里,還有其他東西。
她撿起用布、用紙包裹的幾件東西,急忙拆開。
驀地,她眼眶泛熱,一雙眼眨也不眨地盯著每件物品。
一串鑰匙、一只戒指及數張護貝的照片。
她顫抖著手,小心翼翼拿起戒指,上面閃爍的小巧鑽石,令她睡意淚光閃爍。
將戒指緩緩套進右手無名指,她記得它曾屬于她。
看著一串鑰匙,她腦中浮現一扇鑄鐵大門,甚至清楚看見那扇門的鏤空雕花,她記得那曾是她的家。
拿起照片,看著照片中一大一小的影像,她的手輕撫著應該魂牽夢縈的臉容。
她怎麼會忘了他們?
驀地,她的淚不斷滴落在照片上,她的心撕扯揪疼著,難以相信自己竟會徹底遺忘她所愛的他,忘了她曾有個可愛的寶寶。
是何時開始,她遺落了這些重要的記憶?是什麼時候,她這些東西收藏在行李箱的夾層內?
遺失的記憶有如被解開封印一般,一幕幕在腦中不斷浮現播映著,她努力回想忘記他們的原由。
她記起曾回來台灣想探望他們,卻因另一個女人的出現而傷心返回大陸。
她記起在工作中因為恍神,發生意外事故而腦震蕩。
她記起楊誠一帶她前往芳療館接受芳香治療。
輕柔的音樂,舒服的按摩,薰香的氣味,讓她松緩了神經,降低了思考力。
模糊間,似乎憶起芳療師對她下的那些指令……催眠?
驀地,她神情一怔,匆忙站起身,奔至床邊,將床頭櫃上的薰香燈拔掉,取出里面的精油。
芳療師曾說過,芳香治療能幫助她淡忘不愉快的事物……
她沒想到不僅淡忘掉不愉快的情緒,竟然連重要的記憶都消失了!
難道精油的味道幫助她睡眠,卻也讓她想不起一切?
如果知道這種精神療愈會偷走她重要的記憶,她絕不可能去嘗試。
當初,是她沒听清楚,抑或是楊誠一有所隱瞞?
雖仍無法清楚記起當時做決定的真實情景,但不可諱言是她自己選擇逃避,對于遺忘他們,她感到懊悔不已。
急忙翻出剩余的精油瓶,將全部的精油倒進馬桶沖掉。
她懷抱著簡少承與兒子的照片及衣服,仍想不起是何時將這些東西謹慎收藏進行李箱的夾層里。
看來即使遺忘,她在潛意識里仍想珍藏這些重要的物品。
而現在她才恍然明白,當初整理行李要回台灣時,為何會將一堆只是打發時間做出的無用東西裝箱運回來,全是因為那成千上萬相同的東西里,封印了她這三年的思念與哀愁。
今晚少了精油薰香,孫映潔躺在床上,毫無睡意,難以入眠。
她一度想沖出門去簡家見簡少承及兒子,但時間已是半夜三更,只能說服自己忍到天亮。
可這一夜,漫長得令她痛苦難熬,她只能緊抱著他和兒子的衣服,慰藉長久埋藏的相思。
一夜未眠的孫映潔直到凌晨五、六點才迷迷糊糊睡去,待她恍惚驚醒,已是七點半,來不及去簡家見簡少承了。
匆匆盥洗後,她仍決定先前往簡家,急著見長大的兒子。
再度站立在熟悉的大門前,她不禁想起去大陸四個多月後曾回家一趟,卻因為這里已有了新的女主人,令她無法進入。
瞬間恢復記憶的她,也想起曾經的不愉快,急匆匆地趕來這里,卻沒想到是否他已經另有家室。
驀地,她的心再度一擰,可想念兒子的心戰勝一切,她鼓起勇氣,控出手按下門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