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她不自覺的動作,他的心柔柔一扯。擱下水杯,恤伸手撫上她的頰,「好像沒那麼燙了。」他微笑,「睡吧。」
她一動也不動,定定地瞧他。
「怎麼啦?」
「你……可以不用陪我。」她啞聲道,「你走吧。」
「等你睡著我就走。」
「不用了。」
「一個人睡不怕嗎?」他像對小女孩說話般逗弄著她。
「不怕,有熊寶寶陪我。」她竟也像個小女孩般回答他。
怎麼回事?為什麼與她的對話會以這樣的形式進行?而又為什麼听著她嬌柔細軟的嗓音時,會忽然好想用力擁抱她?
「……我從小到大,都是一個人睡的。」她炫耀似的宣布。
「真的?沒有男人陪過你?」他半開玩笑。
她卻認真地回答,「沒有。我一個人睡得很好,不需要人陪,也不要別人來煩我。」
「那小時候呢?」很小很小的時候,難道她也是一個人睡嗎?
「我說過了!我一直是一個人。」她不耐地回答。
一.直.是。
莊意森在心底咀嚼這三個字,不知怎地,感受到一股奇異的苦澀。
一直是一個人,一直獨眠,一直孤身在外求學,一直單獨面對一切。
有誰能伴在她身邊?她那個嚴厲冷淡的父親?糊里糊涂的母親?或者乳臭未干的弟弟?
沒有人。只有自己……
一念及此,他再也克制不住沖動,在她身旁躺下,側身將她擁入懷里。
席薇若嚇了一跳,「你干嘛?」
她掙扎著,半敞的浴衣挑逗著他的視線,他用力定住她身軀,「別動。」
偏偏她不听,繼續扭動。
他重重喘了一口氣,「別動!否則我不保證自己會做出什麼。」
她僵住身子。
莊意森勉力微笑,單手將她衣襟收攏,然後小心翼翼地將她頭頂壓入自己頸窩間,「我抱著你睡。」語音沙啞。
「可是……我不需要……」她微弱地抗議。
「我知道,是我需要。」他自嘲,胯下的灼熱也譏誚地印證了這句話。「不要再動來動去了,薇若,讓我好好抱著你。」
「可是為什麼……」
「因為我想。」他嘎聲笑了,「因為你說不曾有人抱著你入睡,所以我想試試看。」
「你同情我嗎?」語氣有著防備意味。
「不是。」他閉上眸,嗅聞自她身上傳來的女性體味──香香的,還帶著淡淡的硫磺味。他嗅著,不覺心蕩神馳。「我想,我大概是被迷住了。」
「什麼……意思?」
「不懂嗎?」他摟緊她,拚命克制想一口將她吞入體內的渴望。「我迷上你了。」
是的,他迷上她了。從這一刻──不,也許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
也許,是從他見到她第一眼開始……
第八章
為什麼自己會在他懷里醒來呢?
他說她在溫泉池里暈倒了,所以親自抱她回房,然後因為「個人需要」,他決定抱著她一起睡覺。
蚌人需要!老天,那是什麼意思?因為看光了她的,挑起了他男性的嗎?
因為他……想要她嗎?
席薇若發現自己不敢細想,不敢想昨晚他到底對自己做了什麼,更不敢想自己對他做了什麼。
說不定……那個主動的人是她……
害怕知道真相,所以,當席薇若醒來發現兩人相擁而眠時,幾乎是慌亂地滾下床,慌亂地將他趕出門,慌亂地躲到浴室里沐浴包衣,梳整儀容,然後,當她終于鼓起勇氣踏出小木屋,前往辦公室時,她發現莊意森正在那兒等著她。
「嗨。」他微笑地對她打招呼。
她嚇得倒退幾步,「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不能在這里嗎?」她驚慌的反應似乎令他頗覺好玩,微微勾起眉。
「這是我的辦公室!」她強調。
「我知道。」他頷首。
「你怎能任意進來?」
「總比你隨意進入男湯好吧?」他淡淡一笑。
「你──」太陽穴一陣刺痛,她瞪了他好一會兒後,貼著牆走向辦公桌,小心翼翼的模樣就像怕他會忽然愉襲似的。
他新奇地望著她。
席薇若沒好氣地撇唇,在辦公椅上落坐後,伸手揉著因宿醉而疼痛的太陽穴。「好啦,請問我的‘總管’找我究竟有何貴干?」特別加重關鍵名詞。
他只是好脾氣地微笑,「我來報告一件事。」
「什麼事?」
「方才席夫人打電話來,說要跟你弟弟到美國過年,要你也一起去。」
「到美國過年?」她呆了呆,「跟那個男人嗎?」眸光倏地凌厲。
「那個男人──」他低低地說,「是你父親。」
「我知道,不必你提醒!」她睨他一眼,垂眸似在思索,數秒後,忽地站起身,打開辦公室一角的迷你冰箱,取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
「又喝酒!」有力的手臂截去啤酒,他輕斥,「還嫌昨晚喝得不夠醉嗎?」
「就是因為宿醉頭痛,我才想喝點東西清醒一下──」
「這里有牛女乃。」他指了指辦公桌上覆著蓋子的馬克杯,「喝這個。」
「咦?」她這才注意到,「怎麼會有牛女乃?」
「我替你沖的。」他溫聲道。
「哦。」她不敢看他的神情,急忙捧起馬克杯,一口氣飲了半杯。
伴下馬克杯後,卻見他正望著自己輕笑。
她蹙眉,「你笑什麼?」
「這里。」拇指按上她唇畔,他一雙深眸滿溢寵溺的笑,「沾上白胡子了。」
「啊。」她心跳一亂,往後一縮,躲開他戲謔卻溫柔的撫觸,自己用手指隨意抹了抹唇。
他凝睇她,「薇若,如果你不去美國的話,那跟我一起回家如何?」
「什麼?」他的邀請令她一驚。
「到我家來過年吧。」他微笑,「我媽媽跟我妹妹一定會很歡迎你的。」
「我為什麼……要去你家?我要留在這里!餅年期間,落月莊幾乎天天預約客滿,到時一定很忙!」
「我會安排員工們輪流休假,人力不會不足的。」
「可是董事長跟總經理同時不在──」
「你以為少了我們,就會天下大亂嗎?」他幽默地回應,「如果真是這樣,就算我平常對他們的訓練全白費了。何況我們還有幾個經理,他們在這一行可是經驗老到,沒問題的。」
「可是……」她迅速轉動眼珠,拚命想找尋拒絕的借口,可數秒後,當她觸及他噙著諧謔之意的唇後,忽地感到不滿。
她干嘛找什麼借口啊?她是‘女王陛下’,說不去就不去!他能奈她何?
「我不去──」她扭頭撇唇,好高傲的模樣。
「真的不去?」溫熱的氣息吹拂她發際。
他什麼時候靠這麼近的?
席薇若急急旋身避開,「你是幽靈嗎?怎麼走路沒聲音的!」她措控。
他淺淺地笑。
她更加惱怒,「我告訴你,本小姐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你不用再說了。」
「哦?」他挑眉,「我跟你說一個故事好了,薇若,昨天有個女人在溫泉池里發酒瘋,還邀請我跟她一起泡湯……」
「你、你想說什麼?」她怒視他。
「我勉為其難下去泡了,沒想到她居然在我面前表演昏倒……」
「住口!不要說了!」她雙頰發燙。
「我只好發揮騎士精神,把全身赤果的她抱起來,親自替她穿衣服……」
「我要你住口!莊意森──」她尖聲命令。
「然後把她抱回房間,我怕她一個人寂寞,所以陪她一起上床睡覺……」
「好好好!我去,我去!」她跺腳,投降了,「你不要再說了。」
莊意森終于閉上了嘴,可一對湛深的眸子卻定定鉗住她嫣粉的臉龐。
這是那個曾經建議他拿自己的身體來抵換賠償的女人嗎?她曾經那麼囂張地說要與他共度熱情的夜晚,結果他不過抱著她睡了一覺,她便如此緊張兮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