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擁戴他,卻排斥她,他跟她,完全是兩類人。
尤其是那些厭惡她的女秘書,—個個都對他著迷不已,每回一念及此,她就更痛恨他——
「你不喜歡禮熙吧?」李燕蘭問得直接。
羅恩瞳啜口紅酒,「談不上喜下喜歡。」她說得平淡,「我跟他不熟。」
「是嗎?可是禮熙好像不這麼認為。」李燕蘭傾身對她微笑,「他談起你的樣子,就好像認識你很久了。」
她心一跳,「他怎麼說我?」
「你想知道嗎?」李燕蘭調皮地眨眨眼。
「我想,他一定告訴你們,我是個很難搞的老處女吧。」她自嘲。
「NO,NO,完全不是這樣。」李燕蘭搖搖手指,「他說,你是他所見過最認真的女人。」
「認真?」
「對工作很認真,對一切都很認真。」
認真的女人最美麗。
不知怎地,羅恩瞳腦中忽地掠過這句廣告詞,芙頰不知不覺燒燙起來。
她在想什麼?他當然不可能覺得她很美麗,他是在反諷她侍人處世過於嚴肅吧。
「他還說,跟行事散漫的他相比,你們簡直是兩類人。」李燕蘭補充,偏頭望她,像在觀察她的反應。
「哦。」她不知該說什麼。
「禮熙很少這樣稱贊一個女人。」李燕蘭又補充。
那又……怎樣?
羅恩瞳咬唇,臉更燙了。她斂下眸,「對他而言,女人大概只是甜點吧,可有可無,我不覺得他會特別看重哪個女人。」
「別忘了,他可是很愛吃甜點的哦。」爭燕蘭吃吃笑了,「為了甜點,他可以放棄很多事。」
「甜點?誰在說甜點?」興奮的男聲揚起,「燕蘭,你做了甜點嗎?可以吃嗎?」
是白禮熙。他正跟卓爾春一起走出廚房,雙眸發亮,期待的神態就像個小男孩。
李燕蘭笑得更開懷了,「今天沒有,禮熙。白天我跟一群台灣太太聚會,來不及做。」
「什麼?你明知道我要來,卻沒準備?」白禮熙失望之情盡顯。
「改天一定做給你吃,好嗎?」李燕蘭笑道,像在安慰小男孩一樣,「現在先吃Chese,這個拿來配紅酒很不錯的。」
白禮熙依言拿起一塊,咬了一口。「如果是起士蛋糕就好了。」咀嚼數秒後,他喃念著。
兩個女人交換一眼,瞳眸同時笑彎。
「說到起士蛋糕,SwissHotel做得不錯,是我在北京吃過最好吃的蛋糕。」卓爾春說。
「真的?」白禮熙眼楮再度發亮。
「當然。你不知道,北京好吃的蛋糕不多,應該說幾乎都很難吃,可那次我們去SwissHotel喝下午茶,那些蛋糕啊——」
「停。」白禮熙舉起手掌阻止好友繼續,「不必形容給我听,直接把預約電話給我就行了。」
「怎麼?這麼迫不及待啊?」卓爾春嘲弄他,「以前我們去Pub把美眉時,也不見你如此急切。」
「美眉哪里比得上蛋糕呢。」白禮熙自然而然地接口。
羅恩瞳聞言揚眉,看了李燕蘭一眼,兩個女人同時灑落一串銀鈴笑聲。
「干嘛?你們笑什麼?」卓爾春莫名其妙。
「大概是在笑我吧。」白禮熙頗有自知之明,深亮的眸直直盯住羅恩瞳。她呼吸一窒,急忙撇過頭,不敢與他的視線交接。
他笑了笑,逕自轉向車爾春,「對了,爾春,你知道怎麼聯絡David王嗎?我最近都找不到他。」
「David?」卓爾春瞼色一變,「你還不知道嗎?」
「怎麼了?」
「他回台灣了。」
「真的?」白禮熙微感訝異,他本來還打算來這邊跟David的公司談合作代理事宜的。「怎麼這麼突然就被調回台北?」
「不是調回去,是Fire。」卓爾春面容嚴肅,「他們在這邊的公司已經上軌道了,老板看他沒利用價值,薪水又高,索性找了一個大陸主管來取代他。」
白禮熙聞言,沉默不語,
反倒是羅恩瞳開了口,「怎麼這樣?」
「這是常有的事,很多來大陸工作的台干都會踫到這樣的問題,我們听太多了。」李燕蘭黯然解釋。
失去利用價值後,便被公司一腳踢開,這是許多來大陸為公司開山闢路的台灣干部將會面臨的危機,事實上,每個人都預期那一天遲早會來。
「所以,當我們听到禮熙也要過來的時候,真的嚇了一跳。」卓爾春搖頭,「明知是火坑還往下跳。」
羅恩瞳忍不住說︰「他是因為能力好,才被上面派來開展大陸業務,而且董事
長還升他為分公司總經理——」
「明升暗降吧。」卓爾春撇撇嘴,「邊疆的總經理會比集團里的經理強嗎?禮熙本來負責整個亞太業務的,現在卻被外放到大陸來。就算現在永暉為了開疆闢土需要他幫忙,可以後呢?他還回得去嗎?」
「這個……」羅恩瞳愕然。坦白說,她從沒想過這樣的問題,從沒想到白禮熙自願調派北京是冒著極大的風險。
他為什麼這麼做?為了比較高的薪資津貼嗎?她迷惑地望向他。
白禮熙卻只是漫不在乎地聳聳肩,「大陸也算亞太的一部分吧,公司只是把重點從東京、香港移到北京來而已。我身為亞太業務部經理,親自披掛上陣也沒什麼。」
「可是禮熙,你明知道你們公司權力斗爭那麼厲害——」卓爾春還想說些什麼。
白禮熙及時阻止他,「放心吧,我相信希平不會負我的。」然後,他以一個夸張的手勢轉開話題,「別談這些了。你們這對甜蜜夫妻倒說說看,什麼時候打算生個孩子來玩玩啊?」
心知他不願破壞和樂的氣氛,卓爾春只得盡力配合。他暗嘆口氣,表面卻扯開笑容,「嘿!你說這什麼話?孩了可不是用來玩的……」
於是,兩個男人展開一段毫無營養的對話。
羅恩瞳怔怔望著他們,好片刻,思緒一片迷惘。
李燕蘭微笑扯了扯她衣袖,「怎樣?跟你想像的不太一樣吧?」
「什麼?」她愣愣回頭。
「我說禮熙啊。他跟你想像的大不相同吧?」
「別看他表面上吊兒郎當的,其實他是個很認真的男人,也很溫柔。」
「……溫柔?」她差點被這兩個字嗆到。
「不相信嗎?」李燕蘭搖搖酒杯,明眸熠熠發亮,「等你跟他多相處一段日子之後就知道了。」
她對他的了解有多少?
一點也不了解。
除了大家眼中看到的那個白虎,真正的他是怎樣的人,她其實一無所知。
比如他對甜點的痴迷,這一點就讓她難以置信。—個成熟的大男人竟有這樣……呃,孩子氣的癖好?
那些花痴女口中英挺、帥氣、幽默,偶爾有些邪酷的男人,那個公司內絕大多數女性員工最想親吻的男人……愛吃甜點?
真相一旦被知曉,肯定會跌破眾人眼鏡吧?
一念及此,羅恩瞳不覺吃吃笑了起來。
她將長長的濕發擰乾,包入毛巾里,然後穿著繪有米老鼠圖案的淺粉色睡衣踏出浴室。
在梳妝台前坐定,她習慣性地瞪著鏡中的自己。
這真的是一張很無趣的臉孔。眼楮不大,卻也不算小︰鼻子不太挺,卻也不扁︰唇形還算飽滿,顏色卻過于蒼白︰肌膚不夠細致,但以一個快三十歲的女人標準來看,好像也還過得去。
就是這樣,一張毫無特色、平凡至極的臉孔。
她想,沒有任何男人會喜歡上這樣一張臉吧。也罷,反正她早已打算一輩子做個單身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