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串的贊美由他口中洋洋灑灑吐落,她听著,沉落的心逐漸翻揚。
「你的意思是──你真的愛我?」
「……我愛你。」
這笨蛋!他氣死她了,他簡直就是要把她活活氣死!
眼淚落得更凶了,她狠狠跺腳,忍不住沖著電話喊道︰「你──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到現在才說?」
「我沒有勇氣。」相對於她的激動,他的語音是沈啞的,「我配不上你,薰。」
「為什麼?」
「一個連自己深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的男人,有什麼資格對她示愛?」他語氣苦澀。
「這是──什麼見鬼的觀念?」她怒斥,「這就是你們上海男人所謂的溫柔體貼嗎?」
「不是溫柔體貼,是──愛。」喬石啞聲道,「既然愛一個女人,就該好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點委屈、一點傷害。而我──」他深吸一口氣,「根本保護不了你。」
笨蛋!笨蛋!簡直笨透了!
「這不是愛!」她憤慨地喊,「這是該死的大男人主義!」
「……無所謂了,薰,隨你怎麼笑我。」他語調落寞,「總之,我走了,祝福你跟那個路西法,祝你們──幸福。」
「你──不許走!」眼見著他就要掛電話,她連忙出聲阻止他,「誰允許你就這樣走了?給我站住!」
「薰,你……」
「我警告你,不許你移動一步,給我站在原地,懂嗎?」她霸道地命令著,一面往房門口移動,隨手抓了一件大衣套上,便匆匆奔下樓,「給我好好在機場里等著!」
「薰,怎麼……」手機的收訊似乎出現問題,他的聲音開始變得斷斷續續,「我……你……」
她忍不住焦急,「喂喂,你說什麼?你听到我的聲音了嗎?」
「……」
「喬石!傍我站在原地,不許你走!听到了嗎?」最後一個字才落下,她窈窕的身軀已經如一陣旋風般卷出總理大臣府,後面還跟著幾個莫名其妙的保安人員。
「……薰,我……」
懊死!她根本听不清楚他說些什麼,也不曉得他究竟有沒听到她的話,那笨蛋,該不會還按照原訂計畫登機吧?
如果是,她會殺了他,絕對會追去英國好好教訓他──可惡!
她心一橫,索性按下通話結束鍵,跟著轉身面對保安人員,「我要去機場找一個朋友,你們別跟著我。」
「不行,小姐,女王陛下命令我們好好保護您的安全……」
懊死!
「好吧,你們要跟來便跟來,把車子開過來,快點!」
「是,小姐,還有……」
「還有什麼事嗎?我趕時間!」
「外頭有一個人,好像要找你……」
順著保安人員的方向,她調轉了眸光,接著,倒抽一口氣。
他──那個說自己已經在機場的男人居然正站在雕花鐵門外,手中還捧著一大束玫瑰!
這該死地究竟是怎麼回事?
她匆匆奔過去,不一會兒,裹著黑色大衣的身子便落定鐵門前。
「你不是──在機場嗎?」她瞪他︰心底像是一塊大石落了地,卻也有點遭人捉弄的不悅,「還說飛機半小時後起飛?」
他沒立刻回答,靜靜凝睇她,好一會兒,才低低開口,「我騙你的,薰,我本來只是想告訴你我走了,你就肯出門來,那我……至少還有機會見你最後一面。」
「你──」她怒視他,想痛罵他,可對他痴情的用心卻有更多心疼,「笨蛋一個。」最後,她只能這樣喃喃說道。
「我沒想到你會挽留我,還不惜一切馬上追出來。」他微笑,星眸掠過難以形容的輝芒,「謝謝你,薰。」
「謝什麼啊?」她睨他一眼。
他默然,許久才輕輕開口,仿佛鼓起莫大勇氣,「薰,難道你──也愛我嗎?」
這家伙!難道他到現在還弄不清楚嗎?
她又氣又疼,又是微微酸苦,「我對你是什麼感情,難道你這個心理學家還側寫不出來嗎?」
「別取笑我,薰,」他苦笑,「我這個心理學家一點用也沒有,還害你受了一刀……」
「不,別這麼說。」她連忙止住他,一面按下門旁按鍵。
阻絕兩人的鐵門往兩側滑開,終於,他與她之間,再也不存在任何障礙。
她翩然旋身,立定他面前,仰起秀顏,璀亮的雙眸深深睇他,半晌,終於輕啟朱唇,「你救了我,喬,若不是你,我也許無法活著站在這里。」
「可若不是我,你也不會受傷……」
「不。」她輕輕搖了搖頭,伸出食指,堵住他的唇,「只有兩分鐘,你在兩分鐘內就想出了解決辦法,已經夠了,喬。」
他伸手扣住她手指,「你不怪我?」
「就算你想了更久,我也不怪你。」她微微笑,「要是我,說不定要想上十幾分鐘呢。」
他聞言,閉了閉眸,再展開時,掩不住濃濃情意,「薰,你真的愛我嗎?」
「你到現在還不能確定嗎?」
「我不……知道。」他低啞地,「我確實感覺到你喜歡我,但,你跟那個路西法卻又……」
「那是故意氣你的!」她截斷他,「因為我以為你是因為同情我,才守在我家門外不走,所以才故意演出那一幕氣你的。」
「你是──故意氣我?」
「是啊。」她說,唇畔微笑是甜,是美,也是淡淡戲謔。
「你好可惡,薰。」他像是抱怨,可眼底的笑意卻泄了底。
他太高興了,極度的喜悅令他只想大叫大笑,在周遭一片靜寂的夜里,扮演為愛顛狂的男人。
是的,他是為愛顛狂,可他現在無法說話也無法大笑,只能痴痴地、痴痴地望著他心愛的女人……
直到她溫柔的嗓音捉回他迷蒙的神智。
「你說過,感情不是單方面的,所以如果我讓你走了,有一天你是不是也會忘記我?」
他回凝她,眼神同樣深刻,「……也許。」
「我不準!」她忽地噘唇,頤指氣使地下著命令,「不準你忘記我,不準你離開我!」
「薰……」他眸光一柔,輕輕嘆息。
她同樣輕嘆,身子往他更挪近了幾分,玉手撫上他臉龐,順著分明的曲線記憶著兩人曾分享過的激情,「我要你永遠跟我在一起。」她深情望他,夢幻地呢喃,「讓我一直愛你,你也要一直愛我。」
四束眸光在空中互會。
好一會兒,氣氛只是恬靜,他沒有說話,她也不再說話,兩個人只是深深地、默默地看著對方。
不需再言語,一切盡在不言中。
蕭瑟的秋夜,沁涼的空氣中流轉的卻是激顫人心的旖旎──
終於,喬石開口了,嗓音含著化不開的濃濃笑意,「羞不羞啊?薰,這像是一個淑女會說出來的話嗎?」他嘲弄她,星眸燦燦生輝。
「我早就──不是淑女了。」矢島薰睨他一眼,索性甩了甩頭,讓披落在肩的秀發更加狂亂,「你改變了我,現在的我只是一個敢說敢做的野丫頭。」
「野丫頭?」他微笑加深,「我注意到了,瞧你,頭發也沒梳就跑出家門,而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大衣里穿的好像還是睡衣。」
她不置可否,只是輕輕地笑,「這樣才跟你相配啊,長不大的小男孩。」
「哈!你居然敢嘲笑我?」
「有什麼不敢的?我還打算笑你一輩子呢。」
「好啊,不教訓教訓你,你還以為我們上海男人都很好欺負呢。看招──」說著,他欺身上前。
她笑著側身躲著,以為他要打她,可他的大手卻捧起她臉龐,微微沁涼的嘴唇跟著印下溫熱的吻。
熱情,且纏綿的吻。
笑聲驀地消逸,取而代之的,是痴迷的輕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