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對著地方警官解釋,可她眸光卻一直緊盯喬石,片刻不離。
「沒錯,就是這樣!」喬石笑道,一面懶洋洋地鼓著掌。
她瞪他。
就算在這麼嚴肅的時候,他神態還是如此漫不經心,悠閑慵懶得令人生氣。
而她,竟然敗在這種人手下……
她輸了,卻無法心服口服。因為她不信自己的判斷竟會輸給一個門外漢,而且是這樣一個漫不經心的門外漢。
簡直──可惡!
「你──究竟是誰?」她再問一次,再怎麼強裝冷靜,語氣仍掩不住微微激動。
「我說過了,」他淡淡地笑,黑眸閃耀璀光,「在下只是個smallpotato——小人物。」
第二章
「他說他只是個小人物?」清雋的嗓音在闊朗豪華的會客廳里揚起,蘊著微微好奇。
「對,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矢島薰旋身,瞥了眼正優雅地靠在義大利沙發旁啜著錫蘭紅茶的好友。
後者一雙湛亮的藍色眼眸正燦燦地盯著她。
她翻翻白眼,「安琪莉雅!我不想知道你現在心里在想什麼。」說著,她重重躺落沙發,縴雅的上半身與沙發柔軟的後背緊緊密合。
安琪莉雅?羅蘭?哈斯汀──哈斯汀王國年輕貌美的女王眨眨她那像是聰慧,又似乎淘氣的眼眸,「我什麼也沒想啊。」她娉婷來到矢島薰身後,彎下上半身,鼻尖俏皮地嗅了嗅,「你身上還是這麼香,薰,是玫瑰的味道吧。」
「是又怎樣?」
「玫瑰不好,太多刺了。」
「多刺?」矢島薰不解,「什麼意思?」
「會嚇走男人的。」安琪莉雅在她耳畔吹著氣,意味深刻。
矢島薰扭頭瞪她,好一會兒,「如果他們那麼容易受到驚嚇的話,盡避離我遠一些,我不在乎!」
「是啊,你是不在乎,可是那些迷戀你的男人可慘了。在你眼底,他們還比不上一樁凶殺案來得重要吧。」
矢島薰不語,只是輕輕冷哼一聲。
安琪莉雅笑了,她直起上半身,「我真羨慕你啊,薰,普通女人得天天擦香水才能保持這樣的清香,可你卻只需要沐浴乳就夠了。」櫻唇微微一噘,「我真嫉妒你。」
「別鬧了,安琪莉雅。」矢島薰才不信她裝可憐那一套,「全歐洲最古靈精怪的女王會嫉妒我?你才是那個令所有男人牙痛的女人吧。」
「呵呵,牙痛不敢當,說我讓他們頭痛還差不多。」安琪莉雅淺淺微笑,「真正令歐洲男人牙痛的是藍吧。」
「是啊,藍。」
說到另一個好友裴藍,兩個女人都同時靜默下來,心緒再也不能如方才一樣戲謔輕松,逐漸沉重。
「還沒有她的消息嗎?」半晌,矢島薰首先打破靜寂。
「嗯。」安琪莉雅輕輕頷首,「她就像是從空氣里消失了,毫無消息。」
「她究竟上哪里去了?該不會被綁架了吧?」
「如果是綁架,綁匪應該會提出某種要求,可我們卻沒得到任何消息。」
「那難道是──」末完的語音震動了空氣,浮移著濃濃驚慌。
「不,不會的。」安琪莉雅阻止矢島薰不祥的聯想,「藍不會的。」
「可是,」矢島薰驀地起身,不安的眼神瞪向安琪莉雅,「你知道像藍那麼美,又受盡FANS仰慕的國際模特兒,有多容易成為那些Stalker跟監的對象?我真的很怕──」她頓了頓,沒有再說下去。
從她正式開始從事打擊犯罪的工作以來,不知看過多少變態的罪犯,其中更不乏那種極度崇拜偶像,以致於將對方扣為禁臠,甚至不惜將之殺害的案例。
她真的害怕裴藍也會成為某個變態下手的對象,無法抑制這樣的恐懼……
上帝保佑藍不要遭受此種厄運,千萬不要!
想著,她不禁交握雙手抵著下頷,閉眸誠心祈禱起來。
安琪莉雅自她身後環住她柔軟的身軀,「放心吧,薰,藍會沒事的。」
靶受到好友溫暖的安慰,矢島薰蒼白的臉頰終於回復紅潤,「嗯,希望如此。」
「你等一下不是還要參加一場犯罪心理研討會嗎?」
犯罪心理研討會?
矢島薰驀地睜大眼眸,瞥了一眼腕表,「糟糕!」她驚喊,一面匆匆忙忙拾起掛在會客廳衣帽架的西裝外套以及公事包。
「我看起來還好吧?」她一面穿上黑色西裝外套,一面問著安琪莉雅。
「嗯──」藍眸由她一絲不亂的發髻掃落,梭巡過柔順服貼嬌軀的紀梵希黑色套裝,最後,是一雙修長美腿下的黑色亮皮高跟鞋,「太完美了,薰。」櫻唇蕩開淺笑,「你肯定會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我才不要在那種場合成為全場注目的焦點呢!」略帶抗議的語音方落,矢島薰窈窕的身軀已翩然淡去。
安琪莉雅望著她背影消逸之處,恬靜又俏皮地笑,「哦,我保證你會是的,薰。」
安琪莉雅沒有料錯,矢島薰果然是全場注目的焦點。
她不是有意的,無奈當她好不容易趕到會場時,報到時間早過了半小時,第一場演講已然開始。
她悄然走進燈光調暗的會場,盡量不讓高跟鞋在花岡岩地面敲出任何聲響,可即便她如此小心翼翼,還是吸引了大多數人的注意力。
大部分參加會議的人──尤其是男人,在看見她裹著一身合宜的名牌套裝翩然出現時,眼眸都是一亮。
察覺到他們的眼神,矢島薰不禁微微嘆息。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絕世美人,如果不是在這種場合,她絕不可能讓任何男人印象深刻,遑論驚艷,可問題是,這是一場犯罪心理研討會議,正是那種女人很少會現身的場合啊。
就算她裹上最嚴肅的黑色,秀發盤成最古板的髻,那些鎮日與罪犯為伍的男人仍舊清清楚楚地意識到她是個女人。
雖然她長得不夠美,卻是個不折不扣的異性,萬綠叢中難得一見的嫣紅。
所以她才說不要成為這種場合大眾矚目的焦點啊!
矢島薰咬著唇,勉強菱唇拉開恰到好處的弧度,對著每一個她經過的男人抱歉地微笑,好不容易擠到屬於自己的座位。
正打算彎身落坐時,講台上滔滔不絕的男人忽地話鋒一轉,「那位姍姍來遲的小姐,不曉得你對這一點有何意見?」
什麼?在問她嗎?
矢島薰一僵,感覺全場的眸光自此完完全全落定她身上。
她深吸口氣,閉了閉眸,旋過薄施脂粉的容顏,「對不起,我──」道歉的話語還未完全吐落,綠眸便倏地圓睜。
她瞪著男人五官端正的面孔,深色西裝、淺藍色襯衫及深藍色條紋領帶,品味不俗的打扮襯得他身材筆挺,俊逸出群,跟那天完全兩樣……
是喬石!
正在台上主講的男人竟是喬石,是那個前幾天還穿著牛仔褲,因為在墓園閑逛而被誤認為凶嫌的家伙。
怎麼會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極度的震驚令矢島薰面容微微刷白,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這位小姐,關于『簽名』你有何看法?」無視於她的慌亂,喬石微笑著重復問題,「你認為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凶手會在犯罪現場留下自己獨特的簽名?」
為什麼問她?為什麼挑這種時候特別點名她提出問題?他故意找她麻煩嗎?
一念及此,綠眸逐漸燃起火苗。
「當他是為了宰制受害者而犯案的時候。」她回答,堅定的嗓音鏗鏘有聲,「簽名,也可以說是一種儀式,是凶手為了某種自我滿足所必須進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