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這里,冰!」
蘊著幾分激動的嗓音拉回梁冰心神,她轉過頭,不可置信地看著堂本徹。
他正蹲在沙灘一角,右手仿佛正搜尋著什麼,終于,嘴角揚起淡淡笑弧。
他找到了。她忍不住屏息——究竟他在找什麼?
正迷蒙想著,他忽地關上手電筒,周遭迅速沒入黑暗,唯有清冷的月色隱隱約約照出他灰色身影。
太暗了!
梁冰有些慌,芳唇輕啟正想叫喚時,一陣突如其來的火光驚怔了她。
火苗從他身邊竄起,沿著沙灘繞著某種流暢的弧線,接著,回到他立足之處,映出他俊秀的面容。
「這是——怎麼回事?」她怔然。
他沒有回答,跨人火苗所圍繞的圈子,一步一步走向她。
「這就是我送你的禮物。」黑亮的雙眸看住她,像底蘊著千言萬語。
她有些目眩,好半晌,方找回呼吸的韻律,迷蒙的雙眸朝地上的火圈望去。
她緩緩旋轉娉婷的身子,面上的表情由迷惘,而驚異,最後,是難以形容的感動。
「這是——」她顫顫開口,忍不住伸手撫喉,「一顆心?」
「不錯,一顆心。」他啞聲回應,湛眸依舊深深凝住她,「一顆小小的心。」
她幾乎停止心跳,「為什麼……不劃大一點?」
「因為我怕海浪把它沖走了。」他微微一笑,笑容奇異地帶著幾分詭譎的魅力,「心,是很脆弱的。」
「你——」她呼吸一顫,再也說不出話來。
她該說什麼?該對這樣的禮物表示些什麼?該如何回應這樣一語雙關的話?
他為什麼這樣做?為什麼送她這樣的禮物?難道……
「這顆心——是你的嗎?」她低聲問,不覺垂落墨睫,不敢看他。
「……你說呢?」他反問她。
月色下的海浪,一波一波溫柔地拍擊海岸,正如他溫柔的言語,一波又一波震撼她的心。
「它快滅了,冰。」溫柔的低語性感地拂過她耳畔,「如果你再不做些什麼,它會死的,會成為一堆灰燼——」
她倒抽一口氣,忽地伸展雙臂攀住他衣袖,額頭,輕輕抵住他寬廣的胸膛,「我該……做什麼?」低微的嗓音淡淡羞澀。
他抱住她,「把它收起來,冰,好好地收藏。」
「這樣……就可以了嗎?」
「嗯,收好它,別弄丟了。」他低低地。
她驀地揚眸,水霧氤氳的瞳眸凝定他,好一會,柔軟的唇畔漾開淺淺笑意,「我知道了。」
她溫柔的回答仿佛震撼了堂本徹,湛深的眸子緊緊看住她,半晌,他終于低下頭,灼燙的唇瓣輕輕貼上她。
月光掩映,浪濤拍岸,清涼的海風卷起梁冰鬢邊發絲——
在這個浪漫的夜晚,她獻上了自己的初吻,也交出一顆純潔完整的心。
*********
她愛上他了。
醞釀了五年,等待了五年,他終于將她的心牢牢地箝制在手里。
現在的她,該會什麼都依他了吧……
「真有你的,堂本,現在那丫頭肯定對你死心塌地了。」清澈的嗓音和冰塊撞擊玻璃杯的聲音相互應和,悅耳而動听。
堂本徹轉身,望向突然出現在他屋里的男人。
他身材挺拔,比他還高上幾公分,再加上那身釘滿勛章的黑色軍服,更襯得他整個人神采奕奕。
他,是路西法,四年前他在哈斯汀的內戰里一舉成名,現在已是全國聞名的軍事奇才了。
包別說他那張俊美無雙的臉,不曉得迷倒了歐洲多少女子。
一念及此,堂本徹嘴角勾起略帶嘲謔的弧度,「不是出國受訓了嗎,這麼快回來了?」他笑問,一面搖了搖手中的威士忌,「要不要也來一杯?」
「謝啦。」不等他動手,路西法便主動走到隔開客廳與餐廳的酒櫃,為自己斟了一杯來自蘇格蘭的烈酒。他仰頭飲了一口,讓嗆辣的滋味在舌尖回旋。
「瞧你這麼享受的模樣,好像很久沒喝酒似的。」
「受訓期間禁酒。」路西法簡單一句,清澄璀亮的藍眸在酒杯見底時仍注視著杯中半融的冰塊,接著,又為自己斟了一杯,「听說梁冰已經公開宜稱你是她的男朋友了。」
「嗯。」
「接下來,該是她的錢了。」路西法說,語氣平淡,像在說一件最平常不過的事,「什麼時候向她求婚?」
「這恐怕不容易。」堂本徹自嘲地勾勾嘴角,「她的父親不贊成我們交往。」
「哦?」藍眸掠過一絲暗芒,「嫌你沒財沒勢配不上他寶貝女兒?」
「追求梁冰的人太多,他當然態度會保守一些。」
「是嗎?」路西法微笑忽地詭異。
堂本徹看出來了,「怎麼?你想到什麼辦法了嗎?」
「辦法倒沒有。」路西法閑閑地,「只是梁風不再構成你們的阻礙了。」
「哦?」
「根據我剛剛得到的消息,」路西法神態依然悠閑,「梁風夫婦的私人飛機在土耳其山區墜機了。」
「什麼?」堂本徹忍不住震驚,「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路西法淡淡地笑,「飛機爆炸燃燒,毀得十分徹底,機上的乘客——」他頓了頓,唇畔微笑加深,「生還無望。」
梁風夫婦竟然——墜機身亡?
堂本徹瞪著至交多年的好友,不敢相信這突如其來的消息。
而他,在吐露這樣的消息時,竟能笑得那麼燦爛,那麼迷人……
他驀地一咬牙,忍不住開口質問,「跟你有關嗎?路西法。」
「我?」後者揚了揚好看的眉毛,「你太抬舉我了,堂本,我暫時還沒那麼大的能耐。」
「是嗎?」他喃喃地,心有片刻迷惘。
他這個朋友,有一對迷人的藍眸,總是那麼燦爛,那麼明亮,可只有他,知道那樣表面清澈的眼潭潛藏著多麼可怕的波濤。
只要他願意,那樣的波濤足以令任何膽敢阻撓他的人滅頂……
「堂本,瞧你這副心神不定的模樣,你是不是忘記自己該做些什麼了?」
墨簾驀地揚起,逼向清透見底的藍眸,「我忘了什麼?」
「去安慰她,堂本。」藍眸笑意滿滿,「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求婚良機哦!」
********
她的父母墜機死了。
而她,一夕之間繼承了億萬財富,成了歐洲身價最高的女人。
向她求婚的人絡繹不絕,幾乎踏破梁府門檻,求婚者身分更是包羅萬象,從擁有歐洲皇族血統的名流,到白手起家的科技新貴!
他們,有的是梁家世交好友的子弟,有的不過與她有幾面之緣。
可不論她熟不熟悉,這些男人總是宣稱他們愛她,熱烈地、狂野地愛著——
愛!
他們愛她?愛她哪一點?愛她不出色的容貌,或者像飛機場一樣的平板身材?
又或者,他們愛的是她的內涵,她擊劍時的颯爽英姿,以及她聰慧機敏的頭腦?
不,都不是的,這些男人愛的只是她的錢,愛的是她剛剛繼承的億萬身家!
這樣勢利庸俗的男人竟敢對她求愛?休想!
「統統趕出去!我不要見這些自以為是的惡心男人!一個也不見!」她沖著管家喊,語氣冷冽嚴酷,瞳眸卻掩不住悲傷哀痛。
她不要見這些人,她只要疼愛她的爸爸媽媽回來,她只要他們,只要他們能夠活生生地站在她面前,展開溫暖的雙臂。
她要投入他們的懷抱,像個小女孩似地撒嬌,听著他們在她耳畔溫柔呢喃。
她要他們回來,她只想再見到他們——
「爸!媽!」痛楚的吶喊自梁冰蒼白的唇瓣逸出,她跪倒在地,雙手無助地扶住冰涼的地面,「別丟下我,求你們別丟下我一個——」她低喃著,嗓音絕望,而冰沁的淚珠,一顆一顆碎落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