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範孟文的聲音平靜地繼續說︰「那段時間是我最失敗的時候,工作換了好幾回,越換差,後來終于在富宏公司找到一份且理員的工作。」
「富宏?那不是……」她訝異地輕喊。
「飛騰的敵手。」他微笑如常的接口,「我現在是富宏的一員,職位是經理。」
「才幾月你就升為經理,可見你是大有作為!」言雪彤不由得替他高興。
「其實要感謝段景晟跟我老板打賭。」
「嘎?」她不明白他的高升與段景晟有什麼關系。
「本來雇用我的經理打算找借口把我踢掉,因為他有個親戚想進公司。當然,這是我事後才知道。就在那時候,董事長突然約談我,很奇怪是不是?在那之前,我還沒見過富宏的董事長呢。」
言雪彤仍不明白這與段景景晟何干,卻不覺听得入神。
「董事長一見到我,就直截了當地問我,是不是很恨段景晟?」他笑看著言雪彤一臉的不解,「我當時也覺得莫名其妙,可是想也不想就點頭。董事長馬上哈哈大笑起來,不久,我被董事長親點擢升副理。」
她仍舊一頭霧水,那位董事長的行徑未免太怪異了吧。
「在我升職的那天,董事長拿飛騰近月來的業績給我看,換句話說,我的業績必須超過飛騰,而我做到了,所以經理的派令在昨天下來。」
說到這里,範孟文搖頭一笑,「後來我才听說原本段景晟跟我們董事長打賭競賽,重用彼此對老板有怨隙的離職員工三個月,看看是不是恨得越深,做是越好。在富宏,我是唯一飛騰的離職員工。」
言雪彤簡直不能置信,段景晟竟把這樣嚴肅的事當兒戲般打賭,但繼而想起受飛騰之惠的家人,難道段景晟玩這游戲是另有目的?不!一向以自我為中心的段景晟才不會……
「所以不管怎樣,」範孟文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我要感謝段景晟,他這個別開生面的競賽,讓我重新站了起來,雪彤。」
她在他眼中看到以前不曾見過的成熟與歷練。
「我真的很不願意,但又不得不承認,當初我真的很不甘心,但是現在我明白了,就算你真是我女朋友,我也會輸,因為段景晟是個可怕的對手,我以前敵不過他,現在也敵不過他,以往恐怕更……」
「孟文!」一個長相平凡卻可愛的女孩帶著甜笑,突然沖到範孟文身邊,「對不起,我遲到了!沒有等太久吧?才十五分鐘而已——」她的眼光驚訝地落在言雪彤身上,話頓時停止了。
「你好!」言雪彤友善地朝她一笑,「我是言雪彤。」
「我知道。」女孩笑得十分嬌甜,「孟文有你的照片,但你本人比照片還更漂亮!」她看向範孟文,「你拼命賺錢讓我去整容,整得像雪彤這樣漂亮,好不好?」
「你在胡說什麼?」範孟文哈哈大笑,戲謔地推了下女孩的後腦。
言雪彤看在眼底,不禁會心一笑,從範孟文對女孩的親呢動作可以看得出來,他已經走出了往日的陰霾,她為他高興,也衷心祝福他。
但是她自己呢?言雪彤想到態度冷漠如冰的段景晟,心猛地一抽,似乎連神經也劇烈地疼痛起來。範孟文看見燦爛的陽光。而她卻不由自主地走人了沒有盡頭的陰霾。
台風果然來了。
言雪彤瑟縮在冷清的客廳里,茫然地看著電視,看著螢幕里的人物熱鬧逗笑著,腦中卻一片空白,思維也停頓了。
這是頂樓,更能夠表現出台風刮過的聲勢,每一陣強風吹起,那呼嘯而過的聲音就回蕩在這屋里。
其實這棟華廈的建材堅固,結構良好,言雪彤並不擔心屋子會有被毀之故,只是那風雨呼號的聲音讓人感到特別孤單無助,仿佛鬼魅乘著狂風而來,隨時會出現在屋里的任何一個角落。
忽然一陣強風又吹得屋內呼呼地回響,言雪彤的背脊頓感森寒的涼意,她下意識拿起遙控器,把電視的聲音開得更大。
不知道這台風在中南部會不會很嚴重?她失神地看著電視猜測道。
待在下榻飯店里的段景晟叨著煙,若有所思地看著風雨交加的窗外,見天色越加昏暗,他的眉心就糾結得更緊,煙霧也吐得得更急了。他不願去計算已經有多久沒看到言雪彤,盡避想她的念頭越來越濃烈。
面對過去幾天的種種,他必須對自己承認,他是個十分善妒而且記恨的人。
言雪彤對記者所做的那些言論至今仍深烙在他的心里,每每想她的念頭一作祟,他就下意識讓這可恨的記憶浮出腦海,硬生生地壓制思念她的狂瀾,即使這份記憶著實烙痛了他的心。
听著窗外的風聲,段景晟這回竟壓抑不下對言雪彤的思念,想著最後一次看到她時,她蒼白無助的臉色,想著她凝視著自己時,那眸底的清澈,想著她在黑暗中守著冷清的屋子。
那位于頂樓的住所在台風過境時,向來是最佳的聲勢詮釋者,當初他會買下那地方,也就是看上這獨特的一點,但是言雪彤會不會被那種陰森的風聲音嚇壞呢?
剎那間,他無法不去想像言雪彤恐懼地瑟縮在黑暗的一角,臉上浮現極度的驚駭與心悸,那樣的景像在他腦中揮之不去,猛烈地撕提著他的心魂、他的神經。
終于,段景晟下了決心似地拿起電話,撥了個房號,不一會兒。話筒傳來司機老劉的聲音。
「老劉,我先開車回台北,你在這里待著,等台風過去後,你再搭飛機回去,一切花費報公帳。」
「可是現在氣象局已經發布如風警報,您要開車北上很危險!」老劉不解的說。
「你照我的話去做就是,立刻把車鑰匙送過來。」說完,段景晟便掛上電話。
在窗外的風雨中,他似乎看到了言雪彤嬌美如花的笑靨,不禁暗嘆口氣。
他真是自作自縛的呆子!為什麼故意分派不必要的工作給邱顧問?為什麼在出院後就急急南下?為什麼不回去看她?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一陣叩門聲響起,段景晟隨即回過神來,打開房門,老劉手中握著車鑰匙,站在門口。
「董事長,」老劉一臉的遲疑,「我看還是……」
段景晟一把將車鑰匙抓在手上,決然地說︰「好了,你回房去吧。」
電視熱鬧地響著,螢幕上的閃光地映在言雪彤不太安穩的睡臉上,驀地,一陣刺耳的電話鈴聲尖銳地響起,她嚇得一骨碌坐了起來,手中的遙控器掉落在地上,電話仍舊大聲作響。
「喂?」她驚魂甫定地拿起電話,「喂?」
「雪彤!」邱小姐的聲音從電話里急急傳來,「董事長回來了沒?」
「他……」現在她完全清醒了,卻不確定听清楚邱小姐的話。「他人不是在中南部嗎?」
「董事長在傍晚大約五點左右離開台中,在這樣風大雨大,又視野不佳的狀況下開車,真令人擔心!」邱小姐的語氣充滿憂慮。
言雪彤反射性地看了下表,不禁倒抽口氣,都快十點了,連忙再次求證地問︰「邱姐,你確定段景晟今晚回來?」
「那里的電話有點問題,司機老劉剛剛才打通。」邱小姐不掩飾心中焦急的說︰「董事長把老劉留在台中,不顧老劉的勸阻,執意一個人開車北上。」
「他為什麼要回台北?這是台風哪!」言雪彤驚訝的說。
邱小姐在電話那端沉默許久,才緩緩地開口,「我想……不!我現在確定他是不要你一個人度過台風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