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差點忘了。」利芊樂想到什麼似的,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那位客人對那幅古董畫作很感興趣,他想了解一下畫作的歷史背景,所以他希望薇姊能親自把貨送過去,順便跟他講解一下。」
梆馨薇會從事這一行,當然必須對自己販售的這些古董精品有所了解。
她在英國時曾經參加講習課程,也在古董精品店工作過,當初在英國所累積的采購經驗和販售經驗,是讓她決定回台灣開設歐洲古董精品店的最大原因。
「嗯,這當然沒問題。」親自送貨給客戶,向客人更詳盡的介紹古董背景,也是店內提供的服務之一。「貨什麼時候得送過去呢?」
走到櫃台里,她站在利芊樂旁邊,拿起訂單翻看。
三聯復寫式的訂購單上頭,載明店內所售出的精品編號、品名和金額,最後兩欄則分別記載購買人的姓名、電話和地址。
「是今天晚上七點鐘,薇姊,送貨的地址並不遠喔,就在——」
利芊樂話還沒說完,就見拿著訂購單翻看的葛馨薇,手突然一抖,整本訂購單從手中松落,啪的一聲,厚重的本子在下一秒便躺在地板上了。
「薇姊,怎麼了?」利芊樂狐疑的蹲下來,撿起本子放回桌面上,她看著俏臉發白的葛馨薇,以為她身體不舒服,連忙伸手扶著她。「薇姊,你要不要坐下來休息一下?你的臉色不太對勁耶。」
「我……沒事。」她嘴里說沒事,一股惡寒卻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她顫抖的走到桌子後方的椅子坐下來,讓她臉色發白、心髒緊擰的原因,全都是因為訂購單上頭那位訂購人的名字——
盛凌雋。
這個姓氏並不多見,這個名字也有點特別,然而在她生命中,她就認識一個同名同姓的男人——就是那個用一千萬打發掉她,將她從幸福的天堂硬生生打入地獄的無情前夫!
這個名字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薇姊,快喝杯水,你看起來真的很不好。」搞不清楚狀況的利芊樂,殷勤的跑到後面的小茶水間,給她倒了一杯溫開水。
「謝謝……」顫抖的接過骨瓷茶杯,她喝了一口溫潤的茶,心情稍稍回穩了些。
她剛剛是被盛凌雋的名字給嚇到了。這個男人非常具有殺傷力,即使在分開四年之後,他還是能夠徹底的傷害她的心。
原來,她還是好脆弱,如此的不堪一擊。
「薇姊,你是不是認識這位盛先生啊?」望著老板浮現哀傷的眼神,利芊樂神經再怎麼大條,也感受到了異狀。
「嗯,我是認識他……不過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抬頭,遲疑的朝利芊樂擠出一抹悲慘的笑,她很想力持鎮靜,但實在做不到。「我沒想到他會來店里買東西,他……應該不知道這間店是我的吧?不然他應該不會上門來。」
以他當初堅決要離婚的態度,和這四年來從沒跟她聯絡過的情況看來,他大概一輩子都不想看到她。
然而,他卻失算了。
他在今天踏進她的店里,還買了好幾樣精品和一幅古董畫作。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唯——次的嚴重失算吧?!
要是他看見她親自送貨過去,會是怎樣的表情?厭惡還是驚愕?
一股報復的念頭劃過葛馨薇的腦海,她突然想整整他,想看看他震驚的表情。
「薇姊,那這些貨你還送不送?還是我打電話去跟他講,請宅配人員送去,至于畫作的歷史,就附張說明給他看就好了。」利芊樂看她表情不對,思考著要不要打電話給盛凌雋,回絕他提出要老板親自送貨的那個要求。
「不,不必。」她會親自送過去。
梆馨薇決定了——盛凌雋不想見到她,那她就偏偏要到他的面前去!
她從來沒有這麼確定過。
她要去見盛凌雋,把她這幾年來背負的傷痕,全都丟還給他!
然後,她會徹底將他遺忘。
第2章
緊張、不安。
四年來,盛凌雋從來沒有像今晚這樣緊張過。
即使面對盛氏即將破產,被銀行團及廠商客戶背棄刁難之際,他依舊沈穩如山的扛下重責大任,一點也不害怕的咬牙撐過。
但,今天他卻非常的緊張,甚至害怕到手心都冒汗了。
「她會來嗎?」在客廳里來回踱步已不知幾回,他站在大門後,用力扯掉領帶,將領帶甩到玄關旁的矮櫃上。「她一定看見訂單上的名字了,她應該不會來了吧?」
自言自語著,他神情緊繃,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像在洗三溫暖一樣。
無論要面對商場上多難纏的客戶,或是最會刁難人的銀行團,盛凌雋都能應付自如,但面對即將送貨過來的前妻,他卻慌了、亂了。
他怕她不來。
又怕她來了之後,自己無法冷靜的面對她。
「該死的!盛凌雋,你冷靜點!」
叮咚、叮咚!
驀地,他等待已久的門鈴聲響起。
慌亂的神情瞬間一整,盛凌雋果然厲害,立刻將前一秒所有紛亂的不安情緒全都隱藏起來。
他走上前,大手握住門把,將厚重的鑄鐵雕花大門打開。
站在外頭那個披著紫色披肩、身形曼妙秀麗,端著冷淡臉色的美麗女子,正是他思念了整整四年的女人——葛馨薇。
心髒鼓動著,薄削的唇緊抿著,盛凌雋屏住氣息,灼熱的視線直勾勾的盯著她。
四年了,他等待與她重逢的這一刻,已經等了四年,同時也被思念煎熬了四年。
「盛先生你好。」望著英俊依舊,但氣勢更勝以往的他,葛馨薇用盡最大的氣力來壓抑自己內心翻騰的情緒。
她來了,在震驚情緒平復之後,她做了好幾個小時的心理建設,終于鼓足勇氣來到他的面前。
她告訴自己,今天晚上會過來見他,是為了讓他看見自己沒有了他,依舊活得快樂幸福,從此以後,兩人將徹底劃清界線。
「你好,你很準時,現在正好是七點整。」他得花很大的自制力,才能克制自己不要上前將她抱入懷里。
他提醒自己,千萬得保持冷靜才行。
視線往她腳邊一瞥,他看見了包裝扎實的包裹。「貨都送來了?織品和那幅畫應該不會太重吧?」
「你……怎麼知道是我?」葛馨薇以為,他會被她突兀的出現而嚇著,但顯然,他並沒有感到驚訝,反而是懷著一絲報復心態的她,稍稍被嚇到了。
「我一直都是到,這四年來,我一直注意著你的所有消息和動向。」望著她閃過驚愕與一絲蒼白的臉蛋,他立即上前將包裹拎起來,另一手推著她單薄的肩,半強迫的將她帶進屋內。「進來吧,我需要你給個建議,看看這幅畫應該擺在哪個地方比較適合。」
必上門,她站在他的私人領域里,讓他暗暗松了一口氣。
「為、為什麼?」情況丕變,受到驚嚇的人是她,窈窕身姿慌然的回身,杏眸愕然抬起,瞪著他英俊的臉龐。「當初是你提出離婚的,是你迫不及待的要我離開你的身邊,不是嗎?為什麼你卻一直都知道我的動向?你存的是到底什麼心?」白皙的容顏布滿哀傷,葛馨薇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讓她掉進地獄里,然後卻還不放過她,是想看她如何自我折磨嗎?
「我無法放心。」她來了,他必須把握機會解釋清楚。「薇,當初讓你一個人離開,實在是逼不得已的決定,即使當時我很痛苦,但我還是得讓你走。」
將包裹放下,他再也無法壓抑心中渴望,將她縴細的身子擁入懷中,緊密得幾乎要將柔弱的她揉進骨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