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勤快整理的庭院沒有多少枯黃落葉,綠色植栽沿著矮牆包圍整座院子。沿著地上的石板路往前走,前方出現兩條路,一條延伸至主屋的回廊,一條延伸至位于院子一隅的小橋流水造景。
這間房子的主人絕對是個富有巧思的人,從房子被幾棵楓樹圍攏的景色來看,也絕對是個具有詩意的人。
他喜歡這里。
這些年來,一直追求著平靜生活的皇焜,內心突然強烈渴望起來,希望能夠擁有這里。
「年輕人,你要找誰?你是我們家綿綿的男朋友嗎?歡迎歡迎,快進來屋里坐啊!」戴著老花眼鏡、穿著藍染旗袍的阮女乃女乃突然從背後出現,打斷了皇焜的冥想。
老人家捏著眼鏡細架在皇焜身邊繞圈,上下打量著他,布滿皺紋的臉上有著奇特的表情。
「您好,您就是阮柳清女士吧?我是皇焜,剛剛跟您的孫女阮小姐問路,是她帶我來這里見您的。」但她賞他的見面禮是一桶不太干淨的水。
老人家的打量很有趣,竟然不會讓一向跟人保持距離的皇焜覺得被冒犯。
「唉呀,你怎麼全身濕淋淋的?外面沒下雨啊!」看看天空,天氣還算晴朗,只是風吹過的時候會覺得有點涼。
「真是抱歉,剛剛在巷子口遇見了個冒失鬼,把水桶里的水往我身上潑,我來不及避開才會渾身濕透。」那個冒失鬼就是阮女乃女乃的孫女,「軟」綿綿。
「我知道、我知道,你說的冒失鬼一定是我孫女綿綿!她就是這個性子,迷糊得很。」阮女乃女乃笑呵呵,一點都不生氣。「進來坐坐吧,我拿我兒子的衣服給你換上。」
「不用了,謝謝!」他婉拒。
阮女乃女乃像沒听見似的,一進屋子里就推著他去浴室梳洗,還很熱情的拿新毛巾和干淨的衣物讓他換穿。
那是一套黑色的西裝,尺寸剛好適合他的身材。
皇焜內心難掩驚訝。以他一百八十八公分、八十公斤的身材,算是壯碩高大的了,很難有剛好合身的西裝可以穿,大部分都需要訂做或者是購買歐美的尺寸,但是阮女乃女乃卻很神奇的給了他一套昂貴的手工西裝,雖然款式稍嫌過時了些,但保存得相當良好。
「這西裝是我那死去的兒子的,他的身材跟你差不多。」慈祥的笑容帶著一分激動,阮女乃女乃推推老花眼鏡,眼角竟然閃著淚光。
皇焜無言以對,沉默了一會兒後,只能點點頭。「謝謝,等我把西裝送洗之後會盡快歸還。」
老人家從他身上尋找兒子的記憶,讓他有點別扭。
「不用、不用,你就留著穿吧,反正我兒子也用不上了。」她兒子早就上天堂去當天使了,只要翅膀就好,不用穿西裝。「唉呀,我都忘了問你,你來我家做什麼啊?提親是嗎?我們家綿綿很漂亮又善良,手藝又好,娶回去當老婆是你的福氣。」
真是個可愛到極點,卻也無厘頭到了極點的老人。
「我想租房子。」皇焜聲音有點兒無力。
「喔,原來是來租房子的!我正好有房子要出租,就我家綿綿的蛋糕店對面,房子你看過了嗎?」無論他是要來租房子或者是提親,都是好事一件,因此個性開朗的阮女乃女乃並不太在意。「可是我租房子有個規定,就是不能做壞事喔!也不能開什麼電動玩具店,更不能賣蛋糕,因為那會搶走我們家綿綿的生意。」
說著,小小圓圓的身影走進內廳,一會兒又走出來,手里拿著一張紅紙和黑色奇異筆。
「我是做骨董生意的,不做壞事,也不賣蛋糕。」看著遞到眼前的紅紙,皇焜的表情有些困惑。「這是……」
「給你寫名字還有出生日期,記得要寫農歷的,好讓我去幫你合合八字,看你的八字跟我家綿綿合不合得來。」
皇焜又開始產生無力感。
「阮女士,我是來租房子的,不是——」
「你剛剛說過了,我知道啊!不過每個跟我租房子的人都要跟我家綿綿合八字,如果合得來我才能把房子租給他,免得以後大家當鄰居卻常常吵架,那多傷感情啊。」她全是為了脾氣不太好的孫女著想。
那如果不合呢?就甭租了嗎?
他的額頭明顯出現一堆黑線條。「我願意出高價租您的房子,合八字就不用了。」
「我告訴你,我的租金很公道,六間店面的租金全都一樣,兩層樓的租金是每個月一萬八千元,至于離巷子口遠一點、不適合當店面的房子,都當住家出租,租金是九千元。這個價錢是我家老伴定下來的,不能改變,所以就算你要給我很多很多錢,我也不能收。」反正就是要合八字就對了,其余免談!
無力感再度襲來,皇焜伸手揉揉發疼的額角,抬起鷹般銳利的眼看著一臉慈祥笑容的阮女乃女乃,內心出現掙扎。
「……好吧,那就合合八字吧。」拿來紅紙,他認命的在上頭寫下姓名和農歷的出生日期。
誰教他太喜歡這里寧靜雅致的環境,也太渴望遠離都市的塵囂,他終究還是放棄心中的掙扎,屈服于阮女乃女乃的條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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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天氣多變化,梅雨季節也悄悄來臨,房子旁的山櫻花已迫不及待的綻放。
又是一天的開始,阮綿綿提著水桶照樣勤快的洗刷房子前的門廊地板,洗完地板後開始擦玻璃,把玻璃擦得亮閃閃。
清潔工作完畢,時間是八點整。
一輛「銀鷹保全」的車子停在巷口,接著另一輛白色的貨車很準時的停妥,就在距離「棉花糖蛋糕店」不到五公尺的地方。
從銀鷹保全的車上下來兩名孔武有力的保全人員,負責看守著貨車,另外兩個從白色貨車下來的壯碩男人,則開始小心翼翼的卸貨。
「奇怪,到底有多少家當啊?怎麼都搬了八天還在搬?」把水桶的水潑在石板路上,阮綿綿嘀嘀咕咕的站在門口看向對面的房子。
那間兩層樓的房子在四個多月前租出去了,承租人就是那位被她潑得全身濕透的男人,皇焜。
听女乃女乃說,他是骨董店的老板,生意好像做得很大,所以他並不在乎這里的地點好不好、人潮多不多,反正想找他買骨董的人都是熟客,他們自然會找上門來。
加上他很喜歡這里的景色還有幽靜樸實的環境,因此他才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在這偏僻的小巷子開骨董店。
只是……開個骨董店需要這麼麻煩嗎?
先是內部重新裝潢,這一裝潢就花了三個多月,然後房子擱置了近一個月沒人理,接著上個星期才開始有貨車出現,極為慎重的把一個個的骨董搬進去。
今天已經是第八天了,每天搬了至少三趟貨車,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搬完。
「小姐,你是蛋糕店的店員嗎?長得好可愛喔!」一位漢草很好的年輕搬運工人從對面店里走出來,看著阮綿綿可愛的樣子,忍不住開口搭訕。
他注意她已經整整八天了,每天看著她在門前勤快的工作,還有忙碌的招呼上門買蛋糕的客人,那身影真是可愛極了!
「我是蛋糕店的老板。」阮綿綿最討厭人家說她可愛了,好像她永遠長不大似的。拜托∼∼她都已經二十六歲了耶,年紀不小了。
「你真愛說笑,你怎麼可能是老板?應該是工讀生厚∼∼還在念高中對不對?」那位工人自動把她的話刪除,一點也沒將她這個老板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