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快說,偶沒那個美國時間跟你『開講』。」工頭朝他的車門走近一步,雙手架在車頂,壯碩的上身傾向前。站在後面的三名壯漢,也同時靠了過來,幫忙壯聲勢。
靳漢宇假裝沒看見一直站在門後偷望著這一頭的連馨,還故意壓低說話的聲量。「今天的工錢我加兩倍付給你們,不過你們得幫我一個忙。」
他想到了一個絕佳苦肉計。
「啊,素真瘩哦?偶們不用做事還可以領錢?金欸阿假欸?你不要想騙偶們哦。偶們雖然沒有讀很多書,但素偶們不是憨人哦──」一听到不用工作還可以領兩倍的工錢,工頭猙獰可怕的黑臉倏地一變,凶狠的語氣也稍稍好轉一點點,就連旁邊那三個人的表情也變得不再那麼凶狠。
「嗯,我不會騙你。工錢你等一下就去找球場癟台的出納請領,不過在這之前,請你和你的朋友先假裝把我拉下車揍一頓,等到我女朋友開門跑出來之後,你們就可以停手了。」
「啊?你素要偶們演戲哦?」牛鈴眼一睜,這個工頭可是那種香港黑道電影片的影迷耶,他最愛看那種打來打去、殺來殺去的戲了。
「嗯,演逼真一點,但是你們別真的打傷我。」一次被四只猩猩圍毆,不死也半條命。
他還得留住小命活著見連馨,所以特別做了慎重的交代。
「好,要演戲偶們當然可以配合。兄弟啊,你們說好不好?」
「好、好,當然好啦。」三個工人也一臉感興趣。
演戲耶。
「那什麼時候開屬啊──」帶頭的那個工頭好像迫不及待了。
「現在就開始。」靳漢宇挑挑眉,又瞥了一眼躲在門簾後方的連馨。她的臉色更白了幾分,單薄的身子因為擔心和害怕而看起來有些搖搖欲墜。
現在就演哦?
堡人很快地互覷一眼,然後帶頭的那個人用他那有如泰山的渾厚粗嗓門大聲吆喝,還附上氣勢磅礡的手勢──
「喝──兄弟們,把這個不上道的家伙給偶拖出來,偶今天要揍扁他、踹始他,把他劈成兩半──」
「是!老大。」
堡人們一擁而上,當真將靳漢宇拉下車,還刻意拉到門前讓連馨可以看得更清楚些,然後才將靳漢宇團團圍住,作勢要將勢單力薄的他狠揍一頓。
靳漢宇也有夠好的,當場配合起工人們的動作,慘叫起來。
屋內的連馨當場被嚇得掉眼淚,她抖著小手扳開內門鎖,在靳漢宇被揍死之前,單薄的身子沖出屋外──
「你、你、你們都住手……我、我已經報警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他,他……快死了啦……」沖到壯漢旁邊,她哀求地拉著某個工人的手。
「把他打死最好了,誰叫他要騙偶們……」看來工頭演得極過癮,連台詞都會自己編耶。
「他沒有騙人,是我叫他不能破壞屋子的,你們快放手啦!」連馨想看看靳漢宇的情況,但每當她一靠近,就立刻被工人推開。
「要偶們放手可以,等偶再送他一拳,把他打死偶就放──啊∼∼偶揍始你!」真的一拳趁亂揮過去,然後四名壯漢一哄而散。
「啊∼∼」靳漢宇發出殺豬似的慘叫,整個人趴在地上,動也不動,好像真的被揍死了。
死了?!
「靳……漢……宇……」看著靳漢宇倒下,連馨嚇得心髒差點停止,臉色慘白,小手摀著顫抖的嘴,哭了出來。
「宇……你醒醒,你不能死……」
「好了,人掛了,偶們可以走啦。」去球館找櫃台的出納小姐領錢了。
四個人拍拍手,吆喝著又將機具很快地搬回車上,完全無視于趴在靳漢宇身上哭得傷心的連馨。
他們個個演戲演得過癮,笑得合不攏嘴。
當卡車轟隆隆離開別墅區時,有個工人好奇地看了眼還趴在地上裝死,害得他女朋友一直哭個不停的靳漢宇。
「欸,我覺得我們這樣騙那個女的,好像很不道德哩。」看她哭得死去活來,真的很可憐。
堡頭擺擺手,大聲說︰「啊,那是他家的素了啦,偶們只要有錢領就好了。」這種錢賺起來很爽,希望下次還有機會。
「對、對。有錢領就好了,管她要哭多久。」卡車開遠了。
「嗚……靳漢宇,你、你不能死……」而這邊,連馨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哭得靳漢宇都擰了心,正打算起來自首認罪時,她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馨──」靳漢宇及時從地上爬起來,抱住了暈厭過去的她。
天!他嚇壞她了。
靳漢宇憂心萬分地將她緊抱在懷中,意外發現她瘦得幾乎沒有重量,這讓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將她抱上車,他狂飆地朝市區駛去。「馨,妳千萬不能有事……」
成功逼出連馨的他,開始後悔自己耍了這個計謀。
他──真是該死又可惡。
醫師的檢查報告出爐了。
靳漢宇邊听著醫師的說明,整個人像是被雷劈到一樣,僵在病床前,動彈不得,啞口無言。
連馨懷孕了,肚子里的孩子不用說也知道是他的。
可是這女人懷孕了卻完全不知情,還讓自己孤單的關在屋內整整四天,而且光看她消瘦的身子,不難知道她根本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靳先生,請問你有其它疑問嗎?」很快說完檢查報告的女醫師,推了推細框眼鏡。
抓回震驚過度的思緒,靳漢宇感覺自己的呼息介于興奮與停止之間。
「她的身體挺得住嗎,懷孕讓她好像變得很奇怪,她甚至將自己關在屋內不見任何人……」他走近床邊,專注地看著還未醒來的連馨,緊張的語氣透著讓人模不著的情緒。
原來她是因為懷孕才變得老是精神不濟,而憂郁的情緒讓她在對他產生誤解之後,索性將自己關在屋內與外界隔絕起來。
天!他怎會沒多注意她的身體變化,深情又憂心的目光倏地變得沉重起來。
「懷孕的確會讓女人的情緒和身體產生極大的變化,這段期間可能會出現一些連她自己都控制不了的情緒反應,這是輕度的憂郁現象,我想靳先生應該要多注意她的狀況,細心感受她的情緒並給予適當的安慰,以免將來生產之後變成產後憂郁癥……」
說完,合上報告表,女醫師準備離去。
「我知道了,謝謝醫師的說明。」靳漢宇送女醫師走出病房,接著又兜回床前,大手輕抖著撫上她平坦消瘦、一點也看不出懷孕跡象的月復部。
他要當爸爸了!在她的身體里,有個他的骨血正在形成。
這個消息讓他心髒狂跳,他現在興奮得想要大叫,但同時卻又得為她瘦弱的身體極度擔憂。
拉了張椅子過來,大手緊包著她細白的小手。他要自己按捺住激動的情緒,在與她分享這個驚喜的消息之前,他得先將她照料好,把她養胖,讓她恢復精神才行。
連馨在稍後幽然轉醒,當她張開疲倦的眼眸時,靳漢宇擔心的俊容就在她的眼前放大。
「啊∼∼你不是……你不是被打死了嗎?」黑白分明的眸子大睜,她激動得從病床上彈起身來。「你是人還是鬼?」
靳漢宇眼色一郁,瞪了她一眼,伸手將她攬在胸前。
「我沒事,人活得好好的。」對于她醒來後出現這樣的反應,他究竟是該笑著慶幸還是該哭?
「你怎麼可能沒事?」她在他胸前抬起清瘦小臉,說話時虛弱得連聲音都發著顫。「你被打得很慘,同時被四個工人圍堵著,打到像條狗一樣趴在地上不能喘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