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象上人」贈與綠柳的見面信物,原本只是一塊平凡無奇的暗黑色石頭,誰知卻在這幾年間,緩緩褪去其暗沉色澤,圓潤美麗的光芒逐漸綻現,其變化讓人驚嘆不已。
蘇鳳娘一直以來都認為這塊玉石絕對不是粗俗貨色,它一定有其價值。可秦鷹烈這番話卻讓蘇鳳娘驚愕不已,她震驚的是其價值真有如他所說,稀有珍貴到難以估其價嗎?
「不知蘇老板可願割愛……」他對這塊青玉石愛不釋手。
成功地引君入甕了!
「當然願意。」蘇鳳娘毫不假思索地點頭答應。
「多少價碼,蘇老板開個口吧!」黑眸爍爍發亮,珠潤的青玉石清晰地倒映在他黑沉的瞳中,堅決的眸光綻現了勢必將此石得手的決心。
「我不要銀兩,就以一盤棋來決定誰能有緣分得到這塊玉石。」
「一盤棋?」劍眉微揚,眸底的光芒更炙。
「你若贏了棋,這塊玉石我不收分文送給秦公子您;可秦公子若輸了,便是和這塊玉石無緣,即使秦公子砸盡家產,我絕不會變賣掉這塊玉石,除非您肯答應我一件事……」
「成。把棋盤準備好,我候著了。」口氣是自負而篤定的。這盤棋他贏定了,秦鷹烈將玉石小心盈握在掌中,他驚然發現這塊本該是冰冷的玉石,竟然溫熱了他的掌。
☆☆☆
「綠柳酒棧」今日掛上了「休息」的牌子。
蘇鳳娘把大門關上,返身回房張羅了一只老舊棋盤,放在桌子中央,秦鷹烈和蘇綠柳則各據兩邊,兩人將在稍後展開一場「廝殺」。
秦鷹烈隨手把玩著眼前的白棋子,挑起一邊眉,目光饒是輕蔑地瞧著對坐的小黑臉。
「所謂『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小兄弟你還真是不簡單,竟然懂得棋藝……」
嘴角微揚起一抹氣死人的狂佞,這番話里有著三分訝異、七分諷刺。真是令人想不透,精明的蘇鳳娘竟然會叫這個蠢蛋來和他賽棋,這簡直是侮辱了他。
蘇綠柳原本就黑得徹底的小臉蛋更黑了。
「敢問秦公子,您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揚起下巴,她不甘示弱地回嘴。
「我以為『摔跤』是小兄弟最大的本事了,沒想到竟然還懂得下棋?!」這句話更讓人氣結,秦鷹烈筆直望進那雙靈動的黑色星眸中,有一瞬間的失神,這雙眼老是讓他想起昨晚那絕子。
蘇綠柳的臉這會兒刷成綠色的了。
「待會兒我絕不會手下留情,定把你『殺』個片甲不留。」蘇綠柳氣得咬牙,上揚的口吻是狂妄的。
和師父習了六年的棋藝,領悟力極高的她,棋藝頗為精湛。
「好狂妄的口氣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幾分能耐?」輕蔑地嗤哼一聲,秦鷹烈右手支頤,一派輕松閑適地換以左手來取棋子。「我以左手和你下這場棋,另以十疋交織花軟緞和一只珠寶花鐲作為籌碼,你若『有幸』能贏得了這盤棋,這些『籌碼』全歸你所有。小兄弟可滿意我下的注?」眼角餘光督向蘇綠柳那黑不隆咚的小臉,看得出來她氣炸了。
「成!」蘇綠柳用力一拍案,給自己壯大氣勢。「倘若我輸了這盤棋,我就任你差遣一年,絕不會有半句怨言地跟在你身邊伺候你。」輸人不輸陣,她也下了注,」時沖動地把自己當成籌碼。
「你來伺候我?」給這蠢蛋伺候,他就算有九條命也會被活活給氣死。「就免了吧!我可不想自找麻煩。」秦鷹烈完全不留顏面地斷然拒絕。
「——」
看看他那樣子,分明沒把她放在眼里。蘇綠柳氣鼓了兩腮,她真想把面前這堆黑子棋朝他砸過去,把他那張俊容砸滿黑豆仁,看他還敢不敢瞧不起人。
「別氣,氣死自己多劃不來啊,露兩手給他瞧瞧不就得了。」
立在蘇綠柳身後的蘇鳳娘,拍拍她的肩輕聲安撫道。只要贏得了這盤棋,就贏得了有利的籌碼,秦鷹烈想要這塊珍貴玉石,就得以納綠柳為妾之條件來做交換——以秦鷹烈深受這塊玉石吸引的痴迷表情來看,蘇鳳娘有七、八成把握,他會接受這個交換條件。
「請問小兄弟,比賽可以開始了嗎?」嘴角噙著狂佞的笑,他拾起一只棋子在手指間繞著把玩,蘇綠柳根本只是一個愚蠢的小角色,他完完全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來吧,你等著——」從木碗里取出一只黑棋,氣勢薄弱的蘇綠柳著著實實被激怒了。
☆☆☆
天色漸暮,九個時辰過去了,對面而坐的兩人仍然神情貫注地盯著棋盤看。蘇綠柳屏息沈思著下一步棋,秦鷹烈雖略居優勢,可俊容卻是緊繃而冷肅的。
他太輕敵了!著實未料及這蠢蛋竟然非常之有能耐,一盤棋竟然花了九個時辰,而這幾個時辰廝殺下來,彼此幾度難分軒輊、僵持不下。
眉心緊蹙,蘇綠柳不得不承認,秦鷹烈的棋藝的確是比她高明許多,他太聰明,不管是布局和攻防的手段,都高明得讓人自嘆弗如。
「怎麼著?不過是一步棋,需要考慮這麼久嗎?」蘇鳳娘可急了,一顆心志怎不安地猛跳,蘇綠柳若輸這盤棋,那計劃豈不全毀了?
就算再苦思一輩子,也想不出路子走,因為這盤棋至此,她已經注定是敗北的那一方。
蘇綠柳雙肩一垮,放下了抓在手指問的黑棋。
「我——輸了!」鮮少吃敗仗的她,終於不敵強敵棄械投降了,無顏面對她?娘親,自責的小臉垂得低低的。
「輸了?!」蘇鳳娘無法接受如此打擊,險些暈了過去,這下可賠慘了,得白白冢?把這瑰玉石雙手奉送給人,連分毫都拿不到。「這到底怎麼著?你是昨晚沒睡好、頭腦不靈光了,怎麼會輸呢?」猛搖著頭,蘇鳳娘語氣是激動而不甘的。
「這盤棋我是嬴家,依咱們所立的約定,這塊玉石歸我所有。至於你,也得依約跟在我身邊服侍我一年。」一雙沉黑的眸子,若有所思地凝睨著蘇綠柳低垂的臉,那目光不再是鄙夷輕蔑,此刻的他,對蘇綠柳完全是另眼相看了。
「什麼?!你方才不是嫌我麻煩嗎,怎地這會兒卻又改變主意了?」迅速將螓首抬起,蘇綠柳的神情十分錯愕。剛才那賭注只是一時沖動月兌口而出,沒想到秦鷹烈真的當真了。
「我是嫌你麻煩沒錯,可多一個人手在身邊打打雜、端端洗腳水也不錯,??我還是決定留下你。」口氣不改氣死人的狂傲無禮。
把玉石小心翼翼地收進他隨身帶著的木盒子里,心里盤算著該連夜坐馬車趕路回杭州,還是等明兒一早走水路。
「你先前明明已經拒絕了,怎能出爾反爾!」蘇綠柳垮著一張臉,想到真要被
他使喚一年,替他端洗腳水,她就心有不甘。
「我是贏家,所有籌碼歸我所有,我說了算。」起身離了席,他交代羅齊同車夫打個招呼,決定連夜趕路。「給你一刻鐘快去整理一些簡單的衣物,還有準備一些水和乾糧,稍後便上路了。」揮揮袖,他吩咐著,真拿她當小廝使喚。
蘇綠柳氣結,轉身用眼神向蘇鳳娘求救。
「輸了就得認帳,你看我也沒用。」她以為娘會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誰知蘇鳳娘卻一臉樂見其成,心里還打著另一個鬼主意。
「啊?」蘇綠柳當場傻眼,她不敢相信娘竟然忍心眼睜睜地看著她去當僕人,被人差遺、供人使喚。
「還愣在那里做什麼?」秦鷹烈一聲厲喝,看不慣蘇綠柳那溫吞魯鈍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