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戲碼她看多了,每一次老媽都會找她下手,然後再藉由她的口中,將這個「令人興奮」的訊息告訴已逢適婚年齡的雙胞胎姐姐凱蘭和紫若。
「天底下好男人多得是,只是你們都沒張大眼楮認真找。」溫佩霞說著。
「我的眼楮夠大了,再張大就變牛眼,男人看了鐵定被嚇跑。」雲小舞重新趴回桌上,這件事根本與她無關,她何苦跟老媽討論這話題。「老媽,你是不是又要‘利用’我打電話叫大姐回家一趟,還是要我說服二姐在相親那一天別出門。」她了然地睨著老媽。
大姐雲凱蘭是兒童福利基金會的員工,她經常為了籌辦一些活動,全省跑透透,待在家里的時間並不多。這半個月來,她一直都待在高雄,忙著替早產兒基金會募款。二姐則是地產界的超級業務員,一天二十四小時,她幾乎有十八小時都處于工作狀能——和客戶周旋、應酬。
「小舞,老媽可不是在利用你。你想想,你現在沒有收入,生活上一切費用都是老媽在支付,你吃我的、用我的,偶爾替你老媽辦點事,這應該不為過吧!」
「是啊!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老媽叫米蟲雲小舞我辦點事,一點都不過分。」唉!大大嘆了一口氣,雲小舞為自己的處境感到悲哀啊!
「這麼說,你肯配合老媽說服你大姐嘍!」溫佩霞興高采烈地說。
老媽這次鎖定的對象是大姐。唉,大姐的運氣跟她一樣的背。「老媽,這次是輪到誰家的兒子啊?」把椅子旋過,她一臉好奇地面對喜滋滋的老媽問道。
大姐平常待她也不薄,每個月都會給她幾千塊零用錢花花,她先替大姐取得一些基本資料,提供大姐參考,也算是回饋吧!
「小舞,我告訴你,這次可是隔壁的單先生主動提出的,他說他大兒子都已經三十五歲了,可是到現在都還沒有對象,而他又急著抱孫子,所以就問我的意思。單先生想叫他大兒子回台灣來和凱蘭見個面,或許他們兩人會有緣分也說不定。」溫佩霞愈說愈興奮。
人家說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有趣。可這件親事八字都還沒一撇,老媽卻已經樂翻了天,好像中了刮刮樂頭獎一樣。
「是單爺爺?」這……挺令人訝異的。原來最近單爺爺常來咱們家泡茶串門子是有原因的。「媽,你有看過那個男人的照片嗎?」這次老媽替大姐找了個中美混血兒。哇!光是想象就夠刺激的了。雲小舞一掃陰霾,整個人突然精神振奮起來,好似要和那混血兒相親的人是她。
溫佩霞搖搖頭。「單先生不論體格和長相都不錯,他兒子應該也差不到哪兒去。」雖然她是平空想象,不過她的論點也算正確。
雲小舞也贊同。「那他在做什麼?也是醫生嗎?」八成是干這行的。有個醫生女婿不卯死才怪,無怪乎老媽才會這麼興奮,看看那嘴咧得有多大。
「是那個……考古的啦,我也不知道考古是啥米碗糕,反正听單先生說,他兒子受聘做研究之外,自己在美國還開了一家飯店,這樣的條件很不錯了啦!你大姐提著燈籠都找不到這樣的好男人了。」
嗯!听起來經濟上是不錯!可……
雲小舞腦海浮現她大學里那位考古系教授的樣子一臉好像歷盡滄桑的模樣;滿下巴沒空刮的胡子,背部微駝,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好像快要掛了一樣。
「媽,你認為大姐會喜歡外國男人嗎?」眨了眨那雙疑惑的明眸,雲小舞直覺認定這次相親會多災多難。
「我還擔心人家看不上你大姐哩!」溫佩霞敲她一記,起身走出了房間。「小舞,待會兒別忘了打電話給你大姐,要她下個禮拜一無論如何一定要回台北來相親,知道嗎?」
「知道啦!」說得比做得容易。唉!雲小舞認命地拿起話筒,撥了號——
電話尚未接通的時間,她的眼楮百般無聊地瞥了一眼桌面……
瞥見那封厚厚的信——嗚……她嘔心瀝血的大作……
???
堡作站設于坑道的不遠處,單伊漢及肩的棕色發絲凌亂不羈,鼻梁上架著一支墨鏡,身穿一件無袖黑色汗衫。此時他正半蹲在火辣辣的驕陽下,看著工作人員取出剛從地底下挖出來的幾件器皿。
雖然才只是四月天,但埃及這強烈日光,簡直會把人曬成肉干。
要不是他經年累月處于這種酷熱的氣候,他恐怕早就掛了——掛在金字塔頂端當旗幟飄揚。
「小心——」抬頭迎上烈陽,看著一名工作人員腳步不穩,雙手還捧著剛出土的古物,單伊漢連忙出聲警告。看他那樣子,好像快中暑了,整個人搖搖晃晃的。
可話才一出口,那名工作人員本來就不穩的腳就立刻絆到一塊石頭。
上帝保佑!來不及了,那名工作人員以上帝都來不及搶救的速度,往前栽下去,他手上的古物也「咻地」飛出去。
「Shit!」單伊漢低咒一聲,他跳起身來,長腿跨出去。他必須在古物落地之前搶救到。
他的速度非常之快,但還是差了那麼一小步。
砰——古物摔在石塊上,變成無數的碎片。
「Shit、Shit!」看著一地破碎,單伊漢轉首摘下墨鏡,對著那名工作人員破口大罵。「該死的你,你沒吃飯是不是,連個小東西都拿不穩——」褐色的眸因發怒而轉變為墨黑色。
考古人類學博士單伊漢易怒易躁的脾氣可是遠近馳名的,在考古界他的名字和他的脾氣可說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單……單伊漢博士,我……太陽……」
那名腳軟的工作人員被單伊漢瞪得全身發抖,抖到連開口講話都很困難,他顫巍巍地用手比著太陽,意思是被太陽曬昏了頭,他快要中暑了。
「你沒本事適應這里的‘好天氣’,就別來這里玩,現在這件東西被你打破了,我看你拿十條命來賠都賠不起。」
「我……只有一條命而已……」那人囁嚅地說著,他還倒在地上,雙腳無力爬起來。
「你把這條命留著滾回紐約去吧!該死的——」
「回紐約……」單伊漢的意思該不會是將他革職。
「讓你先回紐約去休養,既然沒體力在這沙漠玩,就給我滾回去。」
這里所有的人都站在火陽底下,卻只有他不中用地發昏腳軟,而且還摔破古物。單伊漢無法接受這樣的理由,他氣極敗壞地一直咒罵著,周遭的同仁都噤聲,沒人敢出面渾水。
「你還要躺在那里日光浴多久?還不給我起來收拾殘局。」怒眸一瞪,單伊漢那目光簡直像要殺人般的陰狠可怕。「沒用的東西!這里收拾好後,馬上給我回工作站收拾行李,滾回紐約去。」這些學生真是嬌生慣養,不過是四十幾度的溫度就受不了。
「單伊漢博士,你別趕我回去,我保證以後絕不會再發生這麼不小心的……」他不要回紐約。
「叫你的律師來跟我立約保證,而律師還未來埃及之前,你給我閉嘴,快收拾去——如果那瓦罐少了一角,我割你的肉來補。」
一點也沒有轉圜的余地,單伊漢大吼一聲。那聲音有如狂獅怒吼般,把那工作人員嚇得腳更軟了。
他勉強撐起軟綿無力的雙腳,雙腳顛躓了幾下,蹲在碎瓦堆中,乖乖收拾起殘瓦,臉上的表情比哭還難看。
???
接近正午,陽光愈來愈烈,溫度愈爬愈高,經過早上那件事情之後,單伊漢的心情也隨著炙陽變得火爆,簡直惡劣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