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記不得自己在這兒坐了多久……好像是從離開教室後,就回到這兒來傻傻地坐到現在。
是啊!她好傻,傻得去愛上一個聲名狼藉的浪子呵!
任朵兒難過地掩上眼睫,長密的扇型睫毛沾上了幾滴細小的雨珠。
驀然,一把黑色大傘遮去了滴落在任朵兒臉上的雨滴。
任朵兒感覺到有道溫熱的氣流接近她,她猛然地張開眼楮。
黑色的眼瞳在對上那雙再熟悉不過的深邃褐眸時,眼底盈滿雀躍的激動。
「你怎麼來了?」她訝異萬分地問道,對於他的造訪既驚又喜,先前的難受情緒在瞬間被喜悅替代。
「我能不來嗎,我費心力捧的女主角,拗起性子拒絕接受我安排的訓練課程,我當然得出面安撫啊!」唐恩回答的口氣非常不悅。
他在中午接到歐蓮娜告狀的電話後,隨即拋下公事趕了過來。
歐蓮娜在電話中提到,她這三天來根本無心上課,她不僅精神不集中,對講師的態度還很傲慢。
對於她這樣的態度,歐蓮娜都看在他的面子上隱忍了下來,但沒想到她的容忍卻讓任朵兒更是變本加厲,她竟然在今天上課中途離去,還放肆地對歐蓮娜大放厥詞,說她不屑再上她的課了。
可惡的女人,她這是存心報復他那天對她淡漠疏離的態度嗎?
他向來最忌女人踩到他頭頂上撒野,即使她是他這一生中唯一有好感的女人。
「歐蓮娜對你嚼舌根了!」任朵兒忿忿不平地說。看著唐恩眼中的冷漠,她一顆雀躍飛揚的心驟然往下掉落。
「她不是碎嘴的女人,要不是你惹火了她,她不會找我出面解決問題。」他不僅神情不悅,口氣更是冷硬。
「我惹火了她?她竟然這麼說!」看來歐蓮娜鐵定在他面前狠狠數落了她一頓。
天知道她才是受害者,她自認沒有如此大的能耐,要頂頭上司出面來安撫她的情緒。
「如果你能認清本分,做自己該做的事,不要恃寵而驕,她也不會這麼委屈地來向我告狀。」
歐蓮娜受了委屈?那她呢,她可才真受了一肚子的屈辱啊!
她沒料到善妒的歐蓮娜,心地竟然這麼歹毒。
「請問我的本分是什麼?是你喚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伴,還是用身體換來戲約的下賤女人?」任朵兒從台階上站起來,她憤怒地推開他的大傘,三兩步跳到台階下,步入雨中,以雨珠來掩飾她眼角即將滑落的淚。
「不準你用這種態度對我。」她的舉動惹怒了他。在他認為,她和所有女人一樣,得到了他的寵溺就搞不清楚自己的身分和立場。
「為什麼不準我說?你是心疼,還是因為我所說的這些話間接地侮辱到你。」
「是!你的話嚴重地侮辱到我,我們之間會發生親密關系完全是出自雙方面心甘情願的,我並沒有逼迫你。在這樣你情我願的情況下,你不僅無權指責我的不是,更不能用這種極其侮辱人格的話來誹謗我。」他跟上她的步伐,在台階下用力地扯住了她的手臂。
他的話一字一句,如利刃刺痛了她的心,她怒不可抑地轉過身來。
「你說的一點都沒錯,我和你上床完全是出於自願,我心甘情願地替你這個大制作人暖床,不過話說回來,我替你暖了半個月的床,總可以向你要一些回饋吧!」她冷冷地說。
「任朵兒,你最好弄清楚你自己的立場,別以為和我有了關系就可以恃寵而驕,我告訴你,你這麼做只會快速地扼殺掉自己的前途。」他壓抑著怒氣的指責,從齒縫間一字一句清晰地逼出來。
這話穿透雨絲,使勁地鞭打著任朵兒的心。
「你這些話是在威脅我?」她心灰意冷地問。
「不是威脅,是忠告!」他冶然地說。
「唐恩先生,謝謝你的忠告,我會把這些話銘記在心。」
他的無情讓她的心淌血。
任朵兒怒不可抑地甩開他的箝制。她憤然的目光與他對峙著,一雙黑瞳盈滿怨懟,濕透的臉頰分不清是雨、是淚。
她怨他,更怨自己,竟然糊涂到把一顆真心獻給他這個專門玩弄女人的男人。
「你……你的眼楮是被雨淋濕,還是哭了?」
她眸中的淒楚與哀怨,讓唐恩的心狠狠地剌痛了一下,他情不自禁,萬分憐惜地把傘拿回,替她遮去雨珠,一手撫著她濕透的粉頰。
「是雨!」任朵兒用力地拭去臉頰上的雨漬。她隱瞞住自己的哀傷,不願把自己脆弱的心讓他看透。
撒謊!那分明是淚珠!「是雨嗎?我以為是我把你給惹哭了哩!」他臉上的冷硬不見了,他揚唇笑著,露出一抹笑意,那笑意盡是憐惜。
「你別多心,你還沒那種本事把我惹哭!」任朵兒冷然地撇開臉,揚臂揮去他在她頰上輕撫的手。她不願面對他那會讓人沈淪的笑容。
她的心受了傷,就要碎了,一個假惺惺的憐愛笑容並不能彌補回什麼!
「你在生氣?」唐恩不容她逃開,他溫熱的掌捧住了她的下巴,輕輕地扳回她的臉。
「我有權利生氣嗎?」任朵兒淒然地反問,她畏縮的欲再逃開他眼楮的梭巡,對他眼中那抹溫柔視而不見。
「你當然有權生氣,但在生氣之前我必須讓你了解,我方才那番話完全是對事不對人,我希望你做事能撇開我們私人的關系,不要把公私混為一談!我這樣的
要求,你做得到嗎?」
好自私的話!
「我做不到!」她直截了當地回答他。
唐恩微微皺眉。「別把我們的關系扯上公事,這麼簡單的事為何做不到?」
他問她為什麼?
任朵兒發怒地對他大吼。「只要我們一天存在著這種曖昧不清的關系,我就做不到!」
她和他不一樣,她有一顆懂得愛人的心,不像他如此這般無情,只懂得欲,不懂得愛人。
「你這番話似乎隱喻著另一種意思……」他听出了她話里的不滿。唐恩眯細眸子,瞳中閃著微慍的火光。
「你真聰明,我只說了短短一句話,你就明白我想表達的意思。」
她想怎樣?結束?
「說出來,你想怎樣?」他的聲音有著惶恐,他赫然發覺,自己竟然會害怕她將說出的答案。
「我要和你斷絕來往,既然你要我做到公私分明,那麼我們就只保留住鮑事上的關系,我全力扮演好我的角色,你當你的制作人,當我的頂頭上司,如此一來,我保證我們將來的合作會很順利、很愉快。」她的語氣堅決。
她模熟了他的心態,看透了這曖昧不清的一切。當一切都想通了以後,她找回了理智,不再對他這個只玩游戲、吝於交心的自私游戲再眷戀半分。
她看清了,遂毅然決然地提出分手。她猜想他應該很樂於見到她這個決定,因為他早已另結新歡,對她失去了新鮮感。
但,任朵兒的猜測錯了——
「該死的,我不準你提出分手!」他憤怒地丟開手中的傘,雙手緊抓住她的雙臂,使勁地把她擁進懷里,似乎這麼做就能打消她想分手的決議。
他厭惡被她牽絆住,但卻又恐慌於她將提出的分手提議。這種矛盾的心態在這段日子以來一直凌遲著他的心。
直到她提出分手的這一刻,他才發現,他在乎她的程度,遠超於自己的想像。
「我要分手,這是我的決定。」
任朵兒被他緊壓得快要透不過氣來,她用力地掙動著,她要離開他這會令人迷亂的懷抱。
「你的決定和我無關,我不會答應你這個提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