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她實在是不甘心,再怎麼說,她可是他的大嫂,他當著其他人的面數落她也就算了,居然還暗指她年紀不小了……
多氣人!她也不過才四十五歲,而且身形及樣貌都還維持在極佳的狀態。
「那小表真是貴俊的嗎?」她心有不甘,「貴俊已經死了,不是嗎?要是她隨便抓個不知道跟誰生的野種來騙御法川家的財產,那不是……」
「夫人!」克哉眉心一擰,沉聲怒喝。
他這一聲沉喝嚇到的不只是金子夫人跟貴史,也嚇到了站在他身後的唯衣。
唯衣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用這樣的語氣跟金子夫人說話,雖然她早知道他們的關系不是太好,但她以為應該是相敬如「冰」,而不是如「兵」。
「你……」金子夫人臉色大變,羞惱卻又畏懼,「你這是什麼態度?我……我是……」
「在我心里,大嫂只有一個,但絕不是你。」他毫不留情面,「如果你希望我對你有起碼的尊重,最好是收斂一點。」
「你……你……」金子夫人臉上一陣青、一陣白。
她今天賞了那個叫速水唯衣的女人一耳光,他就帶著她上門興師問罪,甚至當著她的面讓她難堪?
她氣恨又羞惱,但卻對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如今御法川家的一切全掌控在他手中,說句實話,她跟貴史是要看他臉色的——即使他們可以要求他們應得的。
「叔叔,你怎麼可以對我媽咪這樣?這實在是太過分了!」跟金子夫人一個鼻孔出氣的貴史不滿地道。
「不只你母親……」克哉神情陰鷙而駭人,「就連你,都要給我听清楚。」
金子夫人跟貴史都一臉不服氣,但都不敢吭聲。
「康博是貴俊的兒子。」他一字一句清楚地道,「而這位速水小姐……」說著,他伸手將唯衣拉到前面。
唯衣嚇了一跳,尷尬的站在他跟金子夫人中間。
老天!這是什麼情形啊?雖然他是真的替她出了一口氣,但是……
「他是康博的阿姨,是貴俊的妻子的姐姐,也是我的客人……」他語帶警告,「夫人對她無禮,甚至是動手,就是跟我過不去。」
「什……」金子夫人神情扭曲,全身發抖。
「下次再發生這種事,可不是這樣就能了事。」說完,他拉著唯衣,轉身就走。
「慢著!」金子夫人叫住了他。
他沒轉身,只是停下腳步。
「他是不是真貨,得先驗驗DNA。」她說。
克哉沉默了兩秒鐘,轉過頭直視著她,「很好,順便把貴史的也驗一下吧!」
金子夫人陡地一震,神情驚慌且帶著一絲的心虛。
看見她眼底那一抹轉瞬便消逝的心虛,克哉心頭微微一撼。
他什麼也沒說,拉著唯衣步出了起居室。
從金子夫人那兒離開後,克哉就神情凝沉,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唯衣跟在他後面,有一搭沒一搭的踩著他的影子前進。看見偶爾交疊的兩人的影子,她有一種跟他很親近的感覺。
她的心熱烘烘的,身體也是。想起方才他非常威嚴且強勢的訓斥金子夫人的模樣,她不禁對他有種崇拜。
那麼潑辣又不講理的金子夫人在他面前,居然像是被拔了尖牙跟利爪的母老虎般無計可施?
雖然覺得他實在太不給金子夫人面子,卻還是忍不住想鼓掌叫好。
這一仗,他贏了,徹徹底底的贏了,但為什麼他卻心事重重、悶悶不樂的呢?
「先生……」她怯怯地叫道。
他像是想事情想得入神了,沒听見她的聲音。
她快步上前,輕輕拉了他一下。
他停住,轉頭看她,「什麼?」
她有點不安的看著他,「先生,你怎麼了?」
「我?」他微虯起濃眉,「沒有。」
「你看起來不太高興……」她試探地道,「這麼做是不是會惹出其他麻煩?」
他皺皺眉,想了一下,「你是說……」
「我指的是你剛才對金子夫人的態度。」
他唇角一勾,一派輕松的笑說︰「你不必擔心這種事……」說完,他轉身繼續走。
唯衣沉默了一下,「先生……」
「嗯?」這次,他沒回頭,也沒停下。
「謝謝你。」她說,「對不起。」
他回頭瞥了她一眼,瀟灑地笑著︰「是謝謝還是對不起?」
她快步地走上前,跟在他身邊,而他似乎意識到自己腳程太快而慢了下來。
「要謝謝,也要對不起。」她說,「今天拿你當出氣筒,而且還那麼歇斯底里的打你、罵你,真的很抱歉……」
「沒關系。」他看著她,「你不找我發脾氣,找誰?」
听他這麼說,她更覺得歉疚了。
他一點都不怪她嗎?她像個瘋子一樣的攻擊他耶!
「謝謝呢?」他問,「謝我什麼?」說著,他轉過頭來注視著她。
迎上他的目光,她的心頭一悸。她將臉別開,免得他發現她眼底的悸動。
「謝謝你幫康博出了一口氣。」她說。
「康博?」他蹙眉一笑,「不是康博,是你。」
她一怔,驚疑又羞怯地望著他。
「對于你挨了金子夫人一耳光的事,我非常抱歉……」他嚴肅而誠懇。
「呃……」她咧嘴笑笑,「其實那也不關你的事,當時你不在嘛!」
「是我的責任。」他說,「你在我家里,就是我的責任。」
「你……你其實不必那麼想……」她的心七上八下的,腦子里也一片混亂,「我……我跟御法川家一點關系都沒有,跟你也……」
「不是那樣。」突然,他停下腳步,並打斷了她的話。
「啊?」她一愣,不解地看著他。
他定定的看著她,若有所思。須臾,他淡淡地說道︰「你是康博的阿姨,當然跟御法川家有關系……」
「可是……」
「也許當時御法川家讓你跟令妹有一種不友善,甚至是殘忍冷漠的感覺,但我並不那麼想……」他突然有點感傷,「我說過,我很羨慕貴俊放棄一切去追尋自己想要的人生的勇氣。」
第7章(2)
她微怔。羨慕?他的意思是,他也曾經有讓他想放棄一切去追求的女性?
「先生,你也曾經有過深愛著,卻無法結合的對象嗎?」她一臉認真地問。
他淡淡一笑,「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不是每個人都丟得掉包袱,我身上有著想丟也丟不掉的家族包袱……」
「先生是個責任感很重的人,會給自己壓力,對吧?」
他微怔,有點訝異的望著她,「我不知道你會看面相……」
「這不需要看面相,而是靠感覺。」她說,「貴俊拋掉的東西,在貴俊的父親過世後,全到了你肩上,是嗎?」
「不完全是這樣。」他試著跟她解釋御法川家的復雜,「身為御法川本家的一員,有些責任及包袱,是我一生下來就注定要背的!」
她靜靜地听他說,神情認真得像是個听課的孩子。
「生在這種家族有什麼好羨慕的?」他蹙眉笑嘆,「我不知道為什麼有人那麼想進到這樣的家族里,成為其中的一分子。」
「不只是男人,就連女人在這個家里也幾乎要喘不過氣來……」說著,他眼底有一抹哀傷,「我母親是,貴俊的母親也是……」
他眼底的那一抹哀傷,以及他用那低沉聲音所說出來的故事,都教她心口揪痛。
她停下腳步看著他的背影,那高大卻寂寞的背影……突然間,她有種想抱住他的沖動。
發現她沒跟上來,克哉停住,轉身看著她。「怎麼了?」
她搖搖頭,「只是突然覺得……覺得很難過……」
「為什麼?」
「不知道。」她眼眶里熱熱的、濕濕的。她知道她眼里有淚,但那眼淚是為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