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跟對方告白後,對方就躲著不見你,這代表著的通常是人家拒絕你了,而以他的作風及個性,也應該會就這麼算了。
但因為對象是她,他怎麼也無法就這麼算了。
雖然綾子媽媽桑認為,她只是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反應,只要給她一點時間,應該就會得到她的回應。
可是她三天沒去他家,就連一通請假的電話都沒打,讓他每天都心神不寧、忐忑不安。
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拒絕,但若真是拒絕,他想親耳听她說,他想更加的確定。所以,他來了。
「你……你……」早奈跳了起來,大聲叫著︰「外婆!外婆!」
可惡!她外婆怎麼可以隨隨便便放一個男人上樓來,而且還進到她的閨房?拜托!她雖然已經二十八歲,可還是個清清白白的未婚女子耶!
此時,樓下的樓梯口傳來好美姨的聲音,「隔壁中田太太找我喝茶,我去她家!」
听見她那麼說,早奈陡地一驚。「什……」
家里連半個人都沒有,她外婆怎麼可以一走了之?
「外婆!」她跳下床,直往門口沖。
「町田小姐……」準治想攔她,卻又因為不好意思踫到她,而有點綁手綁腳的。
于是,他往門口一站,擋住了她的去路。她沖上去拉他、扯他,也推他。
「你走開!」她生氣地瞪著他。
「我……我有話跟你說……」看見她那張盛怒的、厭惡的臉,他覺得自己心里那僅有的一絲希望,也即將破滅。
「要說什麼?」她抬起眼簾,憤怒地瞪著他。
今天的他,依舊是她一直以來所認識的他。為什麼他在她面前是一種樣子,在別人面前又是一種樣子?他為什麼假裝沒看見她?難道他以為他變成另一個樣子,她就認不出他了嗎?
「你現在很討厭我?」
「是!」她說。
她的眼楮濕潤而微紅,看來就像是剛剛哭過。
「是在我……」他有點礙口,「在我那天對你說……」
「那天我什麼都沒听到!」她打斷了他,激動得有點失去理智,「我就是討厭你、不想看見你!」
他一頓,沉默了。
老實說,听見她這些話,他還真有種受傷的感覺!
「在今天之前,我不覺得你有這麼討厭我……」盡避她的情緒是那麼的激動,他還是維持他一貫的溫吞平和。
「我現在就是討厭你!」她氣呼呼地瞪著他,「你回去!回去!」說著,她又使勁的推他。
他應該離開的,在她說了討厭他,並企圖將他推出門外時,他不該死賴在這里,讓自己如此難堪。但他就是走不了,即使她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白。
真是一場誤會嗎?好美姨給她的資訊是錯誤的嗎?她根本不喜歡「清水先生」,也不喜歡他……
可是,在他向她表白時,他並不覺得她討厭他啊!雖然她搗著他的嘴,根本不讓他把話說完。
「為……為什麼?」他雙手橫擋著房門,一副「要出去就先打死我」的樣子。
「我為什麼要浪費時間跟你說為什麼?」她氣得有點語無倫次,「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啊?」他一愣。
老天!她說了一堆的為什麼,讓他的腦筋有些轉不過來。
看他一臉迷惘又困惑的無辜神情,她不覺有氣。裝什麼老實?他根本一點都不老實!
什麼沒辦法與人面對面接觸?什麼在異性面前不知道該說什麼?什麼跟什麼啊?他那天跟和服熟女走在一起有說有笑的時候,她可一點都看不出來他有任何的緊張!
他看起來是那麼的自若自在、眉飛色舞,他……他那個樣子,哪里像是一個見了女人就不知道該說什麼的人?
「騙子!」她幽幽地瞪著他,「你這個扮豬吃老虎的騙子!」
「什……」他是扮豬吃老虎的騙子?她為什麼這麼說他?
「那天你想跟我說什麼?」反正出不去,她索性把積壓在心里的那些原本不想對誰提起的話,一次跟他說完。
「你想說你喜歡我,是不是?」她兩只眼楮像是快噴出火花似的瞪著他,「你是這樣喜歡一個人的嗎?」
「……」他望著她,有點不知所措。
「面對我是一個樣子,一轉身就變了個人。即使我三天沒去,你也不打電話,你……」她越說越激動,越說越難過,不自覺地又濕了眼眶。
「町……」見她眼眶紅了、濕了,準治心頭一緊。
他惹她生氣難過了?是因為他沒打電話「關心」她嗎?如果是這件事,他可以解釋……
「我沒有打電話給你是因為……」
「因為你對我的喜歡只不過是這樣的程度。」她噙著淚,一臉像是想把他大卸八塊、生吞活剝,卻又于心不忍的掙扎表情。
「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一轉頭,你就投奔溫柔鄉了,對吧……」她完全不給他機會講話,「你當我是傻瓜嗎?因為你是杉川準治,我就會暈頭轉向嗎……」
聞言,他一愣。啊?溫柔鄉?那是什麼意思?
見他一臉迷惑的表情,她氣憤地道︰「別裝無辜了,我都看見了!」
「什……」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她惡狠狠又醋勁十足地道,「在跟我告白後的隔天晚上,你就跟一名穿著和服的熟女在銀座散步,對不對?」
穿和服的熟女?銀座散步?
「啊!」他恍然大悟,「你說的是綾子媽媽桑?」
「ㄟ?」她一怔。他……他居然跟年紀比他大的銀座媽媽桑來往?
「你看見了?」準治很訝異。
「我眼楮可沒問題。」她咬牙切齒。
他居然連否認都沒有,而且還一臉自若。
「世界真是小,你竟然會看見我跟綾子媽媽桑,不過……」他狐疑地問,「你……你認得出我?」
真是不可思議!他當天的模樣跟平常相差十萬八千里,就算是跟杉川家熟識的人看見了,大概也會以為他是大哥清治,怎麼她……
從沒見過他那種模樣的她,為什麼能一眼認定是他呢?
「你化成灰我都認得!」
他果然是認定她認不出他來,所以才會裝沒看見。
「……」準治一怔。化成灰都認得出來?這是因為愛,還是因為恨?
「總之,我已經看清了你的真面目,你跟那些我瞧不起的草包一樣,都是虛情假意的混蛋!」她恨恨地瞪視著他,「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你以為的那種蠢女人,不會因為你是有錢人就巴著你,甚至是委屈求全的賴在你身邊。」
他頓了一下,「這我知道……」如果她是見錢眼開的膚淺女人,他是不會喜歡上她的。
「既然知道了,還不出去……」她指著門,大聲地說。
「可是……」出去?他話還沒說完呢!
「你出去!你走!」她不想听他再說什麼,因為她覺得他根本毫無悔意。
她生氣地、激動地推他,他不從,她甚至動手打他。
「町……町田小姐,你听我說……」準治試著跟她溝通,但顯然有點溝通無效。
「不听!不听!不听!」她使出吃女乃的力想把他推出房門外,但他竟不動如山,而這讓她更加的火大。
不知哪來的一股狠勁,她揮舞著雙手,像貓打架似的對他出手。
一個不小心,她打掉了他的眼鏡,而說時遲,那時快,他一個腳步移動……
「啊!」當感覺到腳下踩到了什麼,準治知道來不及了。
此刻,他眼前一片模糊,包括剛才清楚的看見的她的生氣的臉。
現在在他眼前的她,只是一個朦朧的形體,他看不清楚她的五官,更別說她臉上的任何表情。
突然,他有一種放松了、整個人沉澱下來了的感覺。方才那種必然的緊張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著、平靜、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