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同時,暮人也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而呆愣住。
她剛才說什麼?她喜歡他?他沒听錯吧?
他不只從沒想過她喜歡的是他,更沒想到她會在這種情況下跟他表白。
一直以來,他以為她比較有興趣的,應該是總能逗她笑的京極夏彥,但現在他居然從她嘴巴听到……她喜歡的不是京極夏彥,而是老愛板著臉的他。
她……不是在耍他吧?
「赤川先生……」他的沉默讓她越覺不安及羞愧,「你……你什麼都不必回答……」
這再明顯不過了吧?如果他對她有一絲絲的好感,應該在她主動示愛之後有所回應,但他沒有。
她想,她被拒絕了,以委婉的、善良的方式拒絕了。這是他對她僅能做到的溫柔吧?
雖然難過,但她不後悔自己說出了那句話。
暮人叫起了濃眉,神情懊惱。該死,她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對他表白呢?
昨晚他已打定主意不讓她或任何事影響了他的心情,但今天她居然對他說「我喜歡你」?
知道她的心意,他固然覺得很驚喜,但這話怎能讓她先說出來呢?身為一個男人,他應該在她說出那句話之前先開口,不是嗎?
當然,前提必須是……他也喜歡她。
他喜歡她嗎?當然,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在對一個女人有所誤解之際,卻還無法將她的身影自腦海中拔除,那只有一個解釋,就是「他喜歡她」。
是的,他喜歡她,這是他可以肯定的事情。只是,他該如何回應她?轉過身說「我知道了」,還是說「我也喜歡你」?或是什麼都不要說,只需要給她一個溫柔又熱情的吻?
岸著,他突然想到自己全身上下髒兮兮的不說,還一身的汗臭味。
懊死,這麼浪漫感性的一刻,他居然是這副模樣……
當下,他毫不猶豫的拉開她緊扣在他腰間的手——
就在他拉開她的手的同時,美紀確定了一件事——她被拒絕了。
她羞慚地、尷尬地、悵然地將雙手往後面一背,兩只眼楮泛著淚光。
老天,這真是太丟人了。她只想趕快逃,逃開這讓她羞愧到無地自容的一切。
轉身,她飛也似的沖了出去。
見狀,暮人一怔。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眼泛淚光,拔腿就跑,但他知道他應該追上去。
當他跑到外頭,她已經消失在街頭。他左右張望了一下,視線所及之處毫無她的蹤影。
「該死。」他低聲咒罵著來不及追上她的自己。
不過,她如何一溜煙的就不見人影呢?就算他遲疑了一下,也沒久到讓她跑掉吧?難不成她是飛毛腿?
在門口站了一會兒,他懊惱地返回辦公室內。而此時,一個身影自公司附近的小巷里閃出,然後緩慢地、寂寞地獨行在靜寂的街頭……
第七章
一回到家,暮人就打了通電話給代理執行長明石。「明石叔叔,是我。」
電話那頭,已準備就寢的明石,聲音顯得訝異,「暮人少爺……」
「明石叔叔,我知道已經很晚了,但是能拜托你一件事嗎?」
听他語氣緊急,明石不覺緊張起來。「發什麼事了嗎?」
暮人意識到自己的語氣過于嚴肅,連忙解釋;「不是公司的事。」
「咦?」明石一怔,「那麼是……」
「我想請明石叔叔幫我查一名職員的住址。」他說。
明石在京王建設里位高權重,當然也掌控人事資料,透過人事資料建檔,他可以輕而易舉的知道每個員工的基本資料。
「誰?」
「西新宿工務部的音無美紀。」
「音無美紀嗎?」明石頓了頓,「你等我一下,我開個電腦。」
「麻煩你了。」
「哪里的話,不過,」明石疑惑的問︰「你為什麼這麼晚了還……」
「我有話要跟她說。」他打斷了明石,也听見電話那頭傳來的答答鍵盤聲。
「星期一不能說嗎?」明石問。
「星期一我就到輕井澤去了,而且,」他坦率承認︰「我等不及要對她說。」
听他這麼說,明石笑了笑,「听起來,她似乎是個很重要的職員。」
「是的。」他說。
「音無美紀……有了。」明石找到了美紀的人事檔案,「要不要拿筆抄一下?」
「你念。」記個地址對他來說不是難事,根本不需要紙筆。
「西新宿三丁目25—8乙花園公寓三樓之一。」明石說著,「應該在西新宿工務部附近。」
「我知道了,謝謝你,打擾你休息,真抱歉。」
「暮人少爺,很晚了,你確定你現在要過去?」明石給他理性的建議,「也許明天再去比較好。」
他忖了一下,「我會再想想,再見。」
「再見。」
幣斷電話,暮人坐在電話邊思索了一會兒。明石說得一點都沒錯,現在已經快十點了,等他洗完澡再趕過去,最快也要十一點。十一點去打擾人家,妥當嗎?
他不知道她是獨居、跟家人同住,還是有室友?但不管是一個人、兩個人還是三個人,他一個大男人在此時登門拜訪,都不是件合乎禮儀的事。
只是,真要等到明天嗎?
懊死,他又陷入了理性及感性的交戰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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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使是洗了個澡,沉澱了一下,暮人還是作了一個不怎麼理性的決定——現在就去。
如果他現在不去,他整晚都別想睡覺,因為他的腦海里會不斷不斷地出現她眼泛淚光、楚楚可憐的模樣。騎著車,他來到了花園公寓的樓下。誠如她所說,她確實住在公司附近,因為這里離公司只需要十分鐘的步行路程。
這是棟老式公寓,沒有新穎的外觀,更沒有所謂的門禁。
他將機車停妥,上了樓。來到三樓一室前,他突然緊張起來。
要敲門了嗎?來應門的會是誰?是她的家人或室友的話,他該說什麼?如果是她,她會不會關上門,什麼部不听?
老天,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了異性傷腦筋。
赤川暮人,你是膽小表嗎?人家一個女孩子家敢勇敢地抱住你,你卻連敲門的勇氣都沒有?赤川暮人,你不是這麼沒種吧?
不,他當然不是膽小表,更不是沒種。小時候被高大的美國同學指著鼻子罵黃猴子時,他沒有躲避,沒有息事寧人,而是勇敢地反擊。
他赤川暮人從來就不是膽小表,從來不是。
伸出手,他毅然地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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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美紀的眼淚流了又干,干了又流,怎麼都停止不了這樣的循環。
她覺得自己的心碎了,而且是毫無縫合的可能。
生平第一次丟掉了女性的自尊及矜持,向喜歡的男人告白,卻是落得如此悲哀的下場。她想,就算她終有一天能恢復平靜,重拾笑容,卻還是忘不了他當時是多麼決絕的拿開她的手……
天啊,她為什麼那麼蠢?為什麼要那麼做、那麼說?她還有臉見他嗎?要是他在她面前露出了困擾的、尷尬的表情,她該如何?如果時間能倒退到幾個小時前,她還會下同樣的決定嗎?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隱隱約約地,她听到了敲門聲。初時,她以為是鄰居的門在叩叩的響著,但再仔細一听,那聲音似乎是從她前門傳來。
她翻身坐起,看了床頭的鬧鐘。十一點十八分?誰敲她的門?
不管是誰,她知道自己都必須去看一看。雖然這敲門聲不急,但看來會持續——如果她不應門的話。
走出房間,來到門口,她透過門孔一看,陡地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