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叫……」黑暗之中,他的聲音愈顯低沉。
「對……對不起,我……」
「你該不是有幽閉恐懼癥吧?」恭兵有點擔心地說,「你別害怕,我有……手機。」
「啊?手……手機?」手機能干什麼?求救嗎?都不知道能不能收到訊號呢。
完了,有沒有人知道他們在電梯里?如果沒人發現,他們會不會……
隱隱約約地,她听見窸窸窣窣的聲音。「你……你在干什麼?」
「拿手機。」他說,「啊,好了。」
突然,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空間里,出現了局部的光亮。
那是他的手機,他的手機居然發光?
她一怔,看著光線下的他,「你的手機會發光?」
「小姐,」他蹙眉一笑,「現在的手機有照明功能,你不知道嗎?」
她眼底泛著驚恐的淚光,「真的嗎?」
「真的。」他一笑,「要不要我送你一支?」
「不……不用了。」他是開玩笑的吧?送她手機?他沒事干嘛送她于機?她又如何能隨便接受他的禮物?
看樣子,他的手機應該不便宜。也對,手機、手表,甚至是袖扣或領帶夾,都是顯現一個人品味及地位的必備物品,貴為帝和物產的副總裁,他總不能像她一樣拿著最陽春的手機吧?
想想,她這支手機都用了三年了呢。
「別擔心,會有人來的。」他試著安慰一臉恐慌的她。
「如果都沒人發現我們呢?」她憂心著。
「不會的,你……」此時,他發現她竟然已經掉下眼淚。
他一怔,胸口莫名的一揪。
這是心痛的感覺嗎?不是因為傷心、不是因為憤怒,不是因為任何其他的情緒,而足因為心疼。
是的,他心疼她的眼淚,心疼她如此害怕、如此不安。
看著她那一臉脆弱的表情,他忽然好想抱住她……
懊死!他暗暗咒罵一句。
他在想什麼?她是他的下屬,而現在他們正被困在電梯里,他怎麼有心思去想那種莫名其妙的事情?
「你在哭?」他壓抑住那股無來由的沖動。
「沒……沒有。」她覺得丟臉,將臉一別。
「我講故事給你听,會不會好一點?」他試探地問。
講故事給她听?他在哄小孩嗎?
她轉頭睇著他,吸了吸鼻子,「我又不是小孩子。」
「就算是大人,也會有害怕得大哭的時候啊。」他說。
「我沒大哭。」
「你在流眼淚。」
「我只是……」她不知該說什麼,抿著唇,看著他。
「說真的,」他一笑,「你想不想听故事?」
他必須找些事情做,免得在兩人都沉默的時候,他腦子里會浮現一些奇怪的念頭。
「你……有什麼好听的故事嗎?」她怯怯地問。
「有,是真實的故事。」他說,「一個關于電梯的故事。」
「電梯的故事?」她微怔,有點害怕,「是……鬼故事嗎?」
看見她那害怕的表情,他既不舍又覺趣。
見她害怕得流眼淚,他感到心疼憐惜,但又忍不住想看看她真的嚇壞了的時候,會是什麼樣的反應。
唉呀,津川恭兵,你真是個壞胚子啊。他禁不住在心里這麼想著。
「我說真的,不要說鬼故事嚇我,不然我……」她語帶警告。
他微頓,「不然?你會怎樣嗎?」
「我會做不好的事。」她說。
不好的事?這會兒,他更是躍躍欲試了。她會做什麼不好的事情呢?他真想知道。
「你放心,絕對不是鬼故事,」他以愉快的口吻說著︰「這件事發生在蓋這棟大樓的時候……」
雖然「電梯故事」絕大部分都跟鬼故事劃上等號,但听他的語氣那麼愉快歡樂,不像是要嚇她,她也就放心了許多。
「有一天,幾名裝修工人從二十一樓的辦公室下班後,來到了電梯前,電梯門上卻貼了張『故障』的紙條。
『看來今天要走樓梯了。』大家這麼說著,但其中一名工人實在不想從二十一樓走到一樓,尤其是在辛苦工作了一天之後。
于是,他按了電梯,而電梯也開了門,看起來根本就沒有故障。他覺得這根本是有人在惡作劇,所以就獨自進了電梯……」
「你……你不要再說了……」琉衣開始覺得他「心懷不軌」,也意識到這可能是個鬼故事。
他不理會她的阻止,續道︰「電梯門關上,按鍵上顯示著即將直達地下五樓,但問題是……他根本還沒按。」
「不要……不要說了。」她覺得自己根本被騙了,但還是忍不住恐慌起來。
看見她那恐懼的、脆弱的神情,他雖然不忍,但卻好想知道她所謂的「不好的事」指的是什麼。
她搗著耳朵,「真的不要說了,我會害怕。」
「電梯開始下墜,快速地下墜,而這時,他才驚覺到一件事,那就是……這棟大樓根本沒有地下五樓。」
「不要說了!」她氣憤又恐慌地瞪著他。
「電梯一直一直的往下掉,十樓、九樓……不斷地往下掉,」他露出了詭異又使壞的笑容,「三樓,二樓、一樓……電梯沒有停,繼續著B1、B2、B3、B4……砰!」
「啊!」
在幽閉空間里,驚叫聲像貫耳的雷聲般響起,但叫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此刻,她撲向了他,像只一旦咬住東西就不放的鱉般,緊緊地咬著他的手。
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在害怕到極點的時候,居然是咬著身邊的人不放!?該死!他還以為是抱著身邊的人不放之類的反應……
幸好他今天穿的外套不是薄布料,不然肯定要讓她咬下一層皮來——
「痛……痛……會痛啊!小姐。」他沒甩開她或推開她。
再怎麼說,他都是個男人,要是使力不慎或過當,可能會傷到她。
听到他低聲喊痛的聲音,陷入了歇斯底里狀態的琉衣,慢慢地恢復了意識。
「啊?」她用力的顎部慢慢放松,然後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慘了,她……她居然咬他?她咬了頂頭上司,咬了帝和物產津川家的太子爺……
「對……對……對不……」她想向他道歉,但卻連簡短的一句話都說不齊。
她不是故意這麼做,她……她已經警告過他了啊!他為什麼要嚇她?為什麼不听她的警告?
她真是哀爆了,今天根本是她有生以來最倒楣的一天。
「這就是不好的事情啊……」他蹙眉苦笑一記。
拉起了袖子,他看見手腕上的深深咬痕。
「對不起……」睇見他手腕上的咬痕,她有點崩潰地道歉︰「我……我不是故意的……」
抬起眼簾,發現她眼眶已盈滿淚水,一副近乎崩潰的可憐表情,他心頭一緊——
「我已經警告過你了,我……」她趨前抓著他的手,自責又歉疚,「破皮了……」
「沒關系。」他說。
「可是……」她抬起淚濕的眼楮,怯怯地望著他。
這一刻,她迎上了他正深深凝視著她,而且充滿著不舍之情的眼楮。
她心頭一悸,而時間仿佛在瞬間靜止了。
扁線微弱的空間、他溫柔而幽邃的黑眸,還有那仿佛能蠱惑人心的幽香……她迷惘了。
恐懼在這一剎那間消失不見,代之而起的,是一種說不出的心潮澎湃。
「ㄜ……」她喉嚨干澀而灼熱,發不出聲音。
「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抱兵知道自己不該有那種莫名其妙的念頭,而在拿捏與異性之間的分際上一向非常精準的他,也從未有過失誤。
但這一次,他有種預感——他就快失去準頭了。
不自覺地,他伸出了手,輕捧住她漲紅著的臉。
她的唇瓣微微地顫抖著,縴弱又惹人憐。他像著了魔般的靠近她,雖然他明知這是不智之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