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會盡快找到房子,等找到地方,我會……」
「拓音,」他打斷了她,「那里本來就是你的。」
「不,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厚禮。」
「照顧你是爸爸的遺願,也是我這個做大哥的該盡的責任,你不要把我當外人。」他一嘆。
看見他一臉悵然,拓音歉疚地說︰「對不起,我……」
「你媽媽不在了,而我們的爸爸也不在了,難道你真想孤孤單單的過一輩子?」
聞言,她心有戚戚焉。
她當然不想孤單一輩子,但一直以來,她確實是孤單的。
她母親生前沒拿過京田家一分一毫,而她也不想。
「你跟我劃清界線,真的讓我很難過。」他無奈,但卻篤定的說︰「我們是兄妹,這是事實。」
「大哥,我的存在替你惹來不少麻煩,我……」
「你是指英代的事?」他微蹙眉頭,「昨天我已經把你的事告訴英代了,她說她對你很抱歉,還希望能請你吃個飯。」
「咦?」
他直視著她,「而我也希望你能見見我母親。」
她一怔。見父親的原配?老天,恐怕就連她媽媽都沒見過父親的原配吧?
看到她這個情婦所生的女兒,哥哥的母親會是什麼感受、什麼反應?她會不會要她代母受過,然後狠狠的羞辱她一番吧?
「我已經跟我母親提到你的事了。」他幽幽一嘆,「雖然我很想一直瞞著她,但這畢竟不是長久之計。」
「可是我……」
「你不必擔心,我母親不是個可怕的人。」像是知道她心里的不安及疑懼般,他連忙安撫著她,「她不會欺負你的。」
聞言,她低頭不語,若有所思。
雖然見父親的原配讓她感到不安恐慌,但她哥哥已開了口,她能不見嗎?
就算她媽媽不曾爭過鬧過,就算父親的原配從不知道她及媽媽的存在,但她還是有義務代媽媽向父親的原配致歉。
「什麼時候?」她抬起眼,神情嚴肅的說。
「就今晚,好嗎?」他說。
她不假思索地點了點頭,「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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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園調布,京田宅。
一進門,出來迎接她及京田誠一的,是一臉歉意的英代。
「拓音,我跟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太太,也就是你大嫂英代。」京田誠一說。
「英代大嫂,你好,我是……」
「我知道你是拓音。」英代表情既尷尬又不好意思,「那件事,我真的覺得很過意不去……」
拓音抿唇一笑,「算了,都過去了。」
「不,我真的不知道該如何……」
「英代大嫂,」拓音打斷了她,「既然是誤會,就讓它過去了吧。」
「是啊,英代,既然拓音不計較,那就讓它過去,我們可是一家人。」京田誠一說。
于是英代放心地一笑,「說得也是。」
「媽呢?」他問。
「媽在她的起居室。」說著,英代看向拓音,「拓音,媽要在吃飯前先跟你聊聊。」
「咦?」拓音一怔,不安地看著一旁的大哥。
京田誠一拍拍她的肩膀,「沒事的,你先去見媽吧。」
「嗯。」
「拓音,你跟我來。」英代熱絡地拉著她的手,想彌補先前因誤會而造成的小小裂痕,「我帶你去媽的房間。」
「是。」拓音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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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田老夫人住在大宅最安靜的後院,平時就深居簡出的她,近年來幾乎已不出席任何公開的場合。
來到她的房門口,英代恭謹地說︰「媽,拓音來了。」
「進來吧。」里頭傳來有點虛弱,卻又帶著威嚴的聲音。
拓音全身神經緊繃,十分緊張。
英代對著她一笑,低聲地說︰「別怕,媽看起來嚴肅了點,但是個溫柔的好人。」說著,她打開了門,示意要她進去。
拓音深呼吸一口氣,毅然決然地走了進去。
起居室里,穿著深藍色和服的京田美智子正啜著熱茶。她抬起眼,看著走進來並站在她眼前的拓音。
迎上她的目光,拓音倒抽了一口氣——
「夫人,您好。」
「唔。」美智子放下茶杯,「你要喝茶嗎?」
「ㄟ?」因為太緊張,拓音一時回不過神來。
「坐下。」美智子說。
「是。」拓音慌慌張張地在她對面坐了下來。
她挺直腰桿端坐著,眼楮卻不敢正視看起來相當嚴厲的美智子。
這就是父親的原配,連母親都不曾與她照過面的京田夫人。
「天氣有點涼了,先喝點茶暖暖身子吧。」說著,美智子幫她倒了杯茶。
「謝謝。」拓音恭敬而謹慎地接過茶杯。
「你……」美智子抬起眼睇著她,「跟你母親有七分相像。」
聞言,拓音陡然一震。京田老夫人見過她媽媽?
看見她臉上驚訝的表情,美智子知道她心里正驚疑著什麼。「是的,我見過她,不過也就那麼一次。」
她疑惑地說︰「夫人……」
「在你母親過世之前,她曾找人聯絡我。」美智子說。
這件事,拓音完全不知情。她媽媽找人聯絡京田夫人?為什麼?媽媽沉默了二十幾年,卻在過世前見了京田夫人?
「我到醫院去看她時,她已經相當虛弱。」提起這件往事,美智子臉上有幾分惆悵,「我一直知道她跟你的存在,不過那卻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的照面。」
她輕嘆一聲,又啜了一口茶。
「她是個了不起的女人。」美智子說道。
拓音一怔。這算是一種稱贊嗎?貴為正室夫人的她,居然稱贊她媽媽是個了不起的女人?
「我這一輩子見過不少情婦,但像她這樣的,卻是絕無僅有。」美智子有幾分傷感,「她獨力扶養你,沒要過錢也沒討過名分,實在很不簡單。」
「夫人,您……您不恨我媽媽?」拓音問。
美智子頓了頓,無奈一笑。「我是個女人,說我不恨介入我及丈夫之間的女人,那是騙人的,但是……你母親讓我無話可說。」
拓音不解地望著她。
「要是她跟其他我所見過的第三者一樣,帶著孩子上門吵鬧,我遺能名正言順地羞辱她、憎恨她,但……她不曾那麼做過。」她感慨地說︰「她最後找上我時,竟是她快走到人生盡頭的時候。看著躺在病床上虛弱的她,我還能恨她嗎?」
听到這兒,拓音已紅了眼眶。
「想知道你母親為什麼找我嗎?」美智子邊說,邊遞了張面紙給她。
她接過面紙,擦拭眼角的淚,然後點了點頭。
「她希望我能幫她看顧著你,直到你找到歸宿。」美智子說,「她說她不奢求京田家的一分一毫,只希望你出嫁後還有個娘家可以依靠。」
拓音一怔,驚疑地望著她。
「做一個母親,她最大的希望是能看到你找到幸福的歸宿,但她知道她已經看不到了,所以……」提及三年前的這段往事,美智子眼眶泛紅,「其實我早該在三年前就讓你入籍,但是我……」
美智子嘆了口氣,自責地說︰「也許我的心胸太狹隘了。」
「夫人,不是那樣的,我可以理解您的心情。」
聞言,美智子安慰地一笑,「你母親將你教養得很好。」
「夫人,我並不想變成京田家的包袱跟麻煩,所以我媽媽拜托您的事,您大可
不必……」
「不。」美智子打斷了她,「在沒見到你之前,我其實還在猶豫是不是要幫她這個忙,但現在……我心里相當篤定。」
「咦?」她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