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浩回到屋里,什麼事都不想做。
他一個人怔怔地坐在床沿,想著自己的下一步該如何走。
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而他也該面對現實。但他卻還是猶豫不決、六神無主。
罷才他應該沖到姊夫及她面前,當面拆穿他們。他應該讓姊夫知道英代姊早已發現他外遇,他更應該讓她知道,他就是姊夫的小舅子……
但他什麼都沒做,甚至選擇躲起來。
他恨透了如此窩囊的自己。
只不過是愛情、只不過是一個女人,居然輕易擊敗了一直以來所向披靡、戰無不勝的他。
叩叩——
敲門聲將他從深深的懊悔及憤恨中喚醒。
「和朗?」這陣子她已不再叫他角谷,而改叫他和朗。
但不管她叫他什麼,那都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他看著門,猶豫著。這一刻,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
他愛她,但他如何接受這個嚴重打擊著他的事實?他一直選擇相信她,即使是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但……
「和朗?」她柔軟的聲音里帶著擔心及憂慮,「你在嗎?」
要不是剛才親耳听見她跟姊夫的談話,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相信有著如此溫柔聲音的她,會是機關算盡、城府極深的女人。
「和朗……」
听見她的聲聲呼喚,他濃眉一虯。
他不能躲避,在面對英代姊的時候,他不是說得那麼絕對嗎?他不是打定主意,就算她是姊夫的情婦,但只要她願意離開姊夫,他還是能不計較她的過去接納她嗎?
不,他不該逃避、他不該放棄,如果他對她的愛是如此的脆弱且不堪一擊,那麼他有什麼資格說愛?
就算她跟姊夫在一起,但只要他愛她、只要他下定決心,他就能將她搶到手。
此時此刻,姊夫不再是他的姊夫,而是他的情敵。只要將姊夫當成情敵,那麼事情就單純多了……
忖著,他像是慷慨就義的烈士般走向門口——
打開門,久候在門外的拓音嚇了一跳。
「你……」見他身上還穿著襯衫,她微怔,「我以為你在洗澡呢。」
「不,我沒有在洗澡。」
「但我叫了好久。」
「今天有點累,我睡著了。」他直視著她,衣著整齊而保守的她。
情人來了,她卻衣衫整齊又保守,這代表什麼?她跟姊夫什麼都沒做?
不自覺地,他審視著她。
驚覺他熾熱而尖銳的目光,她一怔,「怎麼了?你看什麼?」
他濃眉一虯,腦海里卻突然出現令他妒嫉又惱恨的畫面。盡避打定主意不在乎她跟姊夫的關系,卻還是忍不住……
懊死,他畢竟是個男人啊!
一時沖動,他伸出雙手,猛然抱住了她。
她一震,「和朗?」
他什麼話都不想說,便攫住了她的唇,然後用力地吻它。
他在確定,確定她身上是否沾染上姊夫的氣味。
她的唇有甜美的滋味,沒有混濁的氣息。
她的頸項有著淡淡的沐浴乳香味,而不是姊夫身上古龍水的味道。
她的身上只有她自己的氣味,但那代表什麼呢?代表她跟姊夫是清白的?噢,不,他明明清楚地听見他們的對話。
「唔……和朗!」她推開了他,羞惱地說︰「你在做什麼?」
他猛一震,看著眼前的她。
「你好奇怪。」她不解地、狐疑地睇著他。
是,他太奇怪、太矛盾了。他明明知道她是姊夫的情婦,卻還愛上了她;明明不想計較她跟姊夫的事情,卻還如此粗莽地想確定些什麼……
不只她覺得他奇怪,就連他自己都快被自己的陰陽怪氣給逼瘋了。
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只因為他深深愛上了她。
「抱歉。」他懊惱自己的所作所為。
如果他真想擄獲她的心,希望她能因為他而離開姊夫,那麼他應該表現得好一點。
畢竟,姊夫是個溫柔的人,絕不會做出任何讓她不適、不悅的事。
「你沒事吧?」她秀眉微蹙,擔心地凝視著他,「你看起來很糟。」
「我只是太累了。」他說。
她溫柔一笑,「那麼……還能吃飯嗎?」
看見她溫暖又溫柔的笑意,他的心更痛了。
她總是能原諒他的陰晴不定、總是能笑著接納前一秒鐘還莽撞對待她的他。為什麼?因為她也愛著他嗎?
愛著他的她,願不願意、會不會為了他而跟姊夫分手?
「先吃飯,你說好嗎?」她問。
他濃眉微微一皺,勉強擠出笑容,然後輕點下巴。
她放心地一笑,自然地拉住他的手。「走吧。」
「嗯。」
「對了!」上樓的時候,她像是想起了什麼,「這個星期六,我沒辦法煮飯喔。」
「是嗎?」
「我同事結婚,我得去吃喜酒。」說著,她對著他甜甜一笑,「不過,我不會去參加二次會的。」
她同事星期六結婚?那麼巧,角谷的婚禮也在星期六。這年頭,結婚的人還真不少……
「你星期六得自己解決晚餐,可以吧?」她問。
「沒問題。」他淡淡地說︰「我那天也有事。」
是什麼事他沒多說,畢竟他不能說「真正的角谷和朗要結婚了」這樣的話。
「是嗎?」她撇唇一笑,沒說什麼。
她當然希望他能告訴她是什麼事,但既然他不說,她也沒理由多問。畢竟他們還不是那種事事得向對方交代及負責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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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東京希爾頓飯店宴會廳。
因為怕時間趕不及,拓音跟幾個女同事們都在公司換了衣服就直接過來。
今天晚上在飯店宴會的新人不少,光這個樓層听說就有三對。
她跟女同事們先到新娘休息室恭喜新娘,並听新娘子暢談她的新嫁娘感言及心得。
雖然她對婚姻一直沒有期待,但這一刻,她卻感染到新嫁娘的喜悅。
聊了好一會兒,她起身去洗手間。
走出休息室,她往走道另一端的洗手間方向走去。
行經一間宴客廳前,發現里面鬧烘烘的相當熱鬧,而門外擺著「角谷和朗先生、華原良子小姐婚宴會場」的指示脾。
她陡地一震,腦子突然一片空白——
角谷和朗!?是同名同姓的人嗎?對,一定是的,絕對不可能是他。
雖說他沒說他今天「有事」是什麼事,但絕不可能是結婚這種事情。
他甚至到昨天為止,還送她上班、吃她做的飯,所以這樣的他,是不可能突然間結婚的……
河合拓音,別自己嚇自己!她在心里嘲笑著自己的多慮及敏感。
正當她這麼想著的時候,卻隱約听見熟悉的聲音——
她像是心虛的賊般,迅速地往約有一人高的闊葉盆栽後躲。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她清楚地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那是他,角谷和朗!他穿著非常正式的西裝,胸口別著一朵漂亮的花,看起來神采奕奕、喜上眉梢。
不是同名同姓、不是巧合,他真的是……
那一瞬,一陣寒意從腳底直往身上竄。
「原來你在這里!」另一名男子走了出來,有點緊張地看著他,「老大,大家都在等你呢。」
「我不是來了嘛?」他皺皺眉頭,「放心,雖然是第一次,但我不會落跑的。」
說著,他及那名男子相繼走進宴客廳。
拓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眼看見的事情,但事實卻擺在眼前。
他說「有事」指的是婚事,而且是他的婚事!?他已經有結婚對象,居然還欺騙她的感情……
不,這不是真的!她好不容易打開心房,付出感情,竟遇到了愛情的騙子!?
想起過去近兩個月來的種種,她整個人幾乎崩潰。她不能呼吸、她喘不過氣、她……她的心髒像被掐住了般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