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田修女拍拍她的背,「我也是,來……」修女輕推開她,細細地端詳著她秀麗的臉龐,「妳長大了好多……」
「我從十八歲以後,就沒再長高過……」她蹙蹙眉頭,笑得有幾分頑皮。
「不是外在的長大,而是妳的心、妳的智慧、妳的靈魂……」神田修女笑睇著她,「小樹,妳做了很多的好事,我以妳為榮。」
「這都是您給我的。」她一笑,「是您教我施比受有福,是您教我要以有限的生命做無限的奉獻。」
听到她這番話,神田修女眼角泛著感動的淚光。「感謝主,讓我有一個這麼了不起的寶貝。」
里樹拭去她眼角的淚,搭著她瘦削的肩,「我是您教養出來的,最了不起的人是您才對……」
「妳這孩子就是嘴甜。」神田修女露出了滿足的笑。
「對了,妳這次回來要待多久?」神田修女問。
「我會待上一段時間吧。」她說,「這趟回來,我有好多事情要做呢。」
「攝影集的事嗎?」
「不只。」她抿唇一笑,「還要辦義賣展覽,光是商談籌備,可能就要花上不少時間。」
「是嗎?」修女一臉滿意,「妳願意無私的奉獻一切,真的很令人欣慰。」
她凝視著修女,衷心地說︰「這都是您教我的。」
「不,這都是主的功勞。」修女說著,抬手在胸口劃了個十字,「來,四年不見,我有好多話要跟妳說呢。」
她點點頭,「我也是。」
說罷,里樹輕輕攬著修女的肩膀,陪著她走進育幼院里。
第一章
從貧窮落後的國度回到這繁榮進步的大城市,里樹還真有點適應不良。
吵嚷的人群、來往的車潮……這一切好像離她很遠很遠。
這是她成長的地方,如今卻是那麼的陌生。
她感覺自己好像不屬于這里,而這里也容不下她。
因為育幼院沒有足夠的房間,于是回國後的這段時間,她決定獨自租屋在外。
反正,她知道自己不會一直待在這里,等一切事情都告個段落,她就會飛離這里,到下一個需要她的地方。
透過仲介,她租下這一間月租只要六千日元的小套房。
之所以這麼便宜,是因為屋齡實在有點久,房子也有些年久失修。但她無所謂,在國外工作的環境更差,有時連張象樣的床都沒有。
其實她這間房間還不賴,打開窗戶看見的就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在都市叢林里,要看見這樣的景象並不容易。
睡到近午,她幽幽醒來。
梳洗過後,她隨便啃了一個面包,喝了一瓶鮮女乃,就簡單的把早午餐一次打發。
看書、打電話聯絡一些事情,一個下午一眨眼就過去了。
傍晚時分,她到附近的澡堂洗過澡,便準備前往銀座跟此次的出版商會面。
為表慎重,出版商在銀座一間名為「拉斐爾」的高級義式餐廳訂了席,但其實她覺得並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盛意難卻,她也沒多說什麼。
來到拉斐爾,出版商派來與她接洽的望月介人及伊東美香,已經提前到了。
「妳就是神田里樹小姐嗎?」穿著西裝,長相斯文的望月介人迎上前來。
「我是。」她回他一個率性的點頭。
「妳好,我是望月介人,旁邊這一位是一直以來跟妳聯系的伊東美香小姐。」
「幸會。」里樹笑睇著伊東美香。
「神田小姐跟我想象中一樣……」望月介人說。
「噢?」她微蹙眉頭,「不知道你想象中的我是什麼樣子?」
「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他說,「來,我已經訂了位置,我們進去吧。」
他們三人在穿著白襯衫、黑長褲,圍著黑色長圍裙的服務生帶領下,走進了拉斐爾。
穿過了主建築,來到的是一個綠意盎然的露天區。
其實說它是露天區,也不算是,嚴格來說,它比較像是個大型的玻璃屋。
走過一面鏡子前,里樹覷了鏡中的自己一眼。
亞麻襯衫、寬版長褲、涼鞋,臉上脂粉未施……要不是有望月及伊東同行,餐廳大概不會放她進來。
坐定,他們開始點餐,而里樹只要了一杯咖啡。
「神田小姐,妳不吃點東西嗎?」望月疑惑地問。
「不,」她一笑,「我談正事時不喜歡吃飯。」
說著,她往椅背上一靠,「來,我們趕快把正事搞定吧。」
望月跟伊東互覷一眼,對她的率性及果斷印象深刻。本來打算好好吃一餐再談公事的他們,這會兒也不好意思再浪費時間了。
「那……」望月拿出相關文件,一臉尷尬,「那我們要先談出版攝影集的事,還是先談義賣展覽的事?」
「都行。」她咧嘴一笑,直率又明快地,「說吧。」
「那麼大致上就這樣了,神田小姐沒意見吧?」望月以商量的語氣問道。
里樹點點頭,「嗯,沒問題。」
「那麼就先預祝我們合作愉快……」
「不,」里樹打斷了他,「是預祝我們的合作能幫助所有需要幫助的人。」
听見她這麼說,望月露出了慚愧的表情。
「神田小姐實在太了不起了。」
「千萬別再說什麼我很了不起這種話了,我覺得這一點都不算什麼。」她謙遜地說,「我現在在做的事,從以前就有許多人在做。」
伊東咬咬唇,欲言又止,「神田小姐,能問妳一個問題嗎?」
「請說。」她一笑。
「妳也不過才二十六歲,而據我所知,妳投入國際人道救援工作時才短大畢業,難道說妳不曾像同年齡的女孩子一樣,想過那種逛街、談戀愛的生活?」
里樹挑挑眉,抿唇微笑。「我對物質生活沒有任何向往,而戀愛……我沒太大興趣。」
「這麼說,妳想把青春完全奉獻在這上面?」跟她年齡相仿的伊東很驚訝。
「我覺得這樣也不錯……」
「妳沒想過結婚?」伊東問。
里樹忖了一下,「如果有機會的話,我並不排斥,不過……」她咧嘴一笑,有幾分淘氣,「他得完全支持我的選擇及工作。」
「這種人不好找……」伊東說。
「是嗎?」她不在意地笑說︰「那我就一輩子單身。」說罷,她起身,「抱歉,我上個洗手間。」
抓著包包,她轉身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
拉斐爾的洗手間在後棟建築的最側邊,有點隱密但不難找。
上完洗手間,她走了出來。
這時,她發現長長的綠色走道上,每三五公尺就站著一名黑衣黑褲的男人。
他們個個橫眉豎眼,長相凶惡,彷佛臉上就寫著「我是黑道」般。
發生什麼事了嗎?她暗忖著。她是不怕流氓,不過……她可不想招惹是非。正所謂不是是非人,不惹是非事嘛。
于是,她壓低著頭,想快步地從他們中間穿過。
突然,她撞上一名從男性洗手間出來的高大男子……
「唉唷!」她跌進了一個寬厚又溫暖的胸懷里,倏地因驚羞而紅了臉。
「沒事吧?」與她相撞的男人有著低沉而渾厚的聲音。那是非常男人的聲音,給人一種帶著侵略的沉穩感覺。
一抬起頭,她覷見了他的模樣。老天,她驚訝地發現他是個百分之百的俊男。
冷峻而迷人的男性臉龐,兩道又長又濃密的三角眉、幽黑的眸子、挺直的鼻梁、飽滿的額頭、平整的下巴,還有那性感而豐潤的唇片……他有著一種凶悍鷙猛、冷漠又高傲的氣息,是個讓人看過一眼就很難忘記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