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保的爸媽從電視新聞上知道她的花店失火後,就緊急致電給她。
電話中,她的爸媽比她還擔心,還難過。于是,夢想才剛付之一炬的她,又得忙著安慰爸媽的情緒。
「香保,要不要我們過去陪妳?」
「不用了。」她強打起精神,「我在做筆錄,你們過來也幫不了什麼忙。」
「可是……」
「沒事的,我做完了筆錄就回去,你們在家里等我就行了。」
「香保……」電話那頭,她母親聲音都哽咽了。
「媽,我沒事,您不要哭……」她安慰著母親的同時,已偷偷掉下了眼淚,「跟爸爸說我很好,一兩個小時後就回去。」
「嗯……」
「好了,我要進去做筆錄了,就這樣。」說罷,她先掛斷了電話,因為……她的聲音已啞了。
擦擦眼淚,深呼吸了一下,她轉身走進警局。
做完筆錄出來時,已經近十二點。
她向員警致謝,神情沉重而凝肅的步出警局。
近午夜,街上幾乎已不見行人,面對著空蕩蕩的街景,她忍不住悲從中來。
一切都沒了,都結束了。她的花店燒個精光,什麼都不留,而她接下來要面對的是……銀行。
她知道自己不能絕望,一切也可以從來。只是突然間失去一切,免不了還是覺得傷心沮喪,
裝了一晚上的鎮定堅強,終于在此時完全崩潰。掩著臉,她站在街上啜泣起來。
她必須釋放,她必須大哭一場,因為在回家之前,她要將所有眼淚流光,她不要爸媽為她擔心。
「嗚……嗚……」她低聲哭泣,淚流不止,渾然不覺有人就站在她面前。
打從香保進警局起,治敏就在外頭等著。在這個時候,他無法丟下她一個人,雖然他的內心及情感都還在掙扎猶豫著。
見她出來後,一個人站在門口哭泣,真的教他感到心痛不舍。
他想起敬子跳樓前,身影是不是也如此的孤獨寂寞?當時,如果他在敬子身邊,悲劇應該不會發生吧!
在經歷過那樣的生離死別後,他不能漠視此時孤立無援的香保。他知道不管自己是否已作好心理準備,都不能在此時丟下她一個人。
伸出手,他將大手輕放在她肩膀上。
「ㄟ。」輕輕一聲,他的語調溫柔。
她一怔,驚疑地抬起臉來。淚流滿面的她,露出了倔強又柔弱的表情,
她沒有想到他還在,就在她最脆弱無助的時候。
她怔怔地望著他。此時的她需要依靠,而稍早前,她確實也曾接受了他的安慰。但現在……她還能接受他的安慰嗎?
這個男人對她不管是真心還是假意,他終究都不是個自由的人,他有牽絆,他必須對某個女人負責,而她不容許自己介入別人的婚姻,就算是無心。
于是,倔強的她打起了精神--
她輕撥開他的手,直視著他。「你為什麼還在這里?」
「我在等妳。」他說。
「我們有什麼可以說的嗎?」
「我不放心。」他臉上雖沒有太多的表情,但眸子卻有著深情,「很晚了,我送妳回家。」
「不麻煩你了。」他的關懷讓她心亂,但她並沒有讓他發現她此刻的心情是如何的激動。
轉過身,她走開。
「香保,岩原香保。」他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震,心頭一悸。
他終于知道她的名字了嗎?她以為他根本不在乎她姓啥名啥,但此刻,他卻叫出了她的名字!
「讓我送妳回家。」他語帶請求。
她眉心一擰,?地轉過身來,兩只眼楮直直地注視著他。
「你終于知道我的名字了?」她唇角一撇,笑得有幾分的心酸苦澀。
看見她那苦澀的笑意,他的心一緊。
「你從來不知道我的名字,就像你根本不在乎,而我只不過是個跟你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不是不在乎……」他聲線低沉而沙啞,有點像是在自言自語。
她微怔,不解地望著他。
他濃眉叫皺,低垂著臉,像在思慮著什麼。
香保感覺他欲言又止,仿佛有什麼想說卻又說不出口。
「你說呀,你不說了嗎?」她忍不住焦躁起來。
他沉默了一會兒,緩緩地拾起了臉,直視著她急切又火熱的眼楮。
他感受到眼前這個女人對他的情意,但是……他如何回應她?
見他不說話,香保秀眉一橫。「如果你無話可說,就不要浪費時間。」說罷,她負氣地轉身要走。
他伸出手,猛地拉回了她--
她被他扯了回來,一臉驚疑。
他臉上有著強烈的掙扎,而在他掙扎的眼眸中,她發現一抹強烈又深濃的愛葸。不知怎地,她的胸口一陣抽緊。
「我不是不在乎妳。」治敏一字一字、慢慢地、清楚地說出這句話。
她一愣,「你……」
「如果我不在乎,就不會這樣掙扎,這樣痛苦……」他說。
她眨眨眼楮,疑惑又茫然地望著他。
迎上她的眼楮,他好一會兒又說不出話來。
原來戀上一個人時,是如此的驚慌失措、如此的方寸大亂。
他忘了愛一個人就是這種感覺,也或許……他以前並沒有這麼慌過。
他跟敬子在穩定中發展,一切是那麼的理所當然又順其自然,
他以為一切都在正常的軌道上運行,不會有任何的閃失,于是……他忽略了縴細敏感卻又相當脆弱的敬子,其實已深陷在絕望及不安之中。
他跟敬子之間從未有過什麼轟轟烈烈的感覺,更不曾有過任何的困難險阻,或許正因為如此,讓人忽視了潛在且致命的危機。
「我喜歡妳。」他目光如火炬般熾熱,直直射向了她的眼底。
那一瞬,她感覺到他的目光幾乎穿透了她的胸口,直抵她心髒。
她神情震驚,唇片歙動,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她剛才沒听錯吧?他真的說了那句話?倏地,她的眼眶涌出了歡喜的淚水。
但很快地,她的理智告訴她,她不該因此而感到高興。因為不管他是喜歡她還是愛她,都改變不了現況,那就是……他已婚。
「不要這麼說……」方才還走在雲端的她,此時已掉落凡塵。
「香保?」他一怔。
「你這麼說,只會讓我更難過……」
「香……」
「你給不了我什麼,不是嗎?」她抬起眼簾,眼神嚴厲,「所以請你什麼都不要說。」
當她堅強的眼神嚴厲地注視著他,只讓他覺得無地自容。
是的,如果他走不出心里的那個囚籠,那麼他就沒資格跟她說這些話。
在他無法回應她也無法愛她之前,他什麼都不能說也不該說。
但如果他什麼都不說,只會讓她更受傷,讓她誤以為他是個玩弄女人感情的壞蛋。他從來不是那種人,而他必須讓她明白。
「從妳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就深深被妳吸引。」他坦言。
她一震,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妳很善良,像太陽般耀眼,對我來說,妳像一道救贖的曙光,但是我……」
「但是你已經結了婚,根本不該放任自己的情感。」她打斷了他,懊惱又心傷地說︰「你明知自己不是個自由的人,為什麼要走進我的世界?」
她眼楮一熱,淚水盈滿了眼眶。
看見她那惹人憐惜的模樣,他的心一抽--
「你已經傷害了我,就算你做再多的事都彌補不了,而我也不需要你的補償……」她勇敢地直視著他,「你唯一該做的就是離我遠一點。」
听見她這些話,他的心髒一陣絞痛。
離她遠一點?他一直都想這麼做,但即使他可以不見她,不听她,卻無法不想她。他的人可以離她遠遠的,但他的心卻始終系在她身上。